林士宏鼾聲如雷,不動如山。
林士宏媽媽暴躁地隨手拿起屋裏的衣架掄了幾下。
“幾點了還睡睡睡,也不知道看書、做作業!”
林士宏猛地坐起,下意識雙眼迷濛地閃避。
“媽,媽我知道錯了,我只拿了兩百,剩下的全是我爸拿的。”
林士宏媽媽一愣,惡狠狠又抽了他這不爭氣的兒子一下,接着氣貫長虹地吼起了他爸的名字。
禍水東引的計謀再次成功。
死裏逃生的林士宏閃身鎖了門,這才聽到了復又響起的電話鈴聲。
18個未接電話。
全是遊蔚的。
哪有高中生一大清早打電話來的。
催作業到這種地步就有點喪心病狂了吧!
難道他們的週末不應該是從日落纔開始嗎?
林士宏納了悶了,這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遊蔚現在可不就成了老班最愛的模樣。
但已經是他們無法擁有的男人了。
林士宏牢騷歸牢騷,但是遊蔚的電話是不敢不接的。
“喂,遊哥這是出什麼事了又。”林士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早上六點才睡的,這會兒困着呢,你有話快說哈,我怕你沒說完我就又睡過去了。”
遊蔚言簡意賅。
“林如晝回來了,你幫我去看看。”
林士宏嘟囔着:“就這麼點事兒你給我打一百個電話,林如晝……林如晝!”
林士宏反射弧極慢地意識到了這個名字是誰。
“他回來了?他不是徐……?”
遊蔚:“不是!我都跟你說了不是吧。”
林士宏一邊飛速穿上衣服褲子一邊問:“你怎麼知道他回來了?他和你說的?”
遊蔚把林如晝那條朋友圈截圖發給了他。
林士宏見狀手下動作也慢了下來。
“這樹多常見啊,你別想太多了。”
遊蔚威脅:“你去不去,不去的話,期中考我也幫不了你。”
林士宏愁眉苦臉:“去啊肯定去,兄弟的忙我哪敢不幫。”
“電話別掛,現在就去。”
“行,我馬上去。”林士宏嘟嘟囔囔,“怎麼對我一點信任都沒有呢。”
遊蔚冷冷道:“你陽奉陰違的事兒乾的還少啊。”
林士宏輕車熟路繞過門口那堆打麻將的大爺大媽,嘴裏不停:“他回來幹嘛呢?沒約你見面啊?”
遊蔚道:“發了,本來說要馬上見個面。”
“本來?你不想去?近鄉情怯,所以派我去打探?”林士宏敏銳地抓住了遊蔚的潛在含義。
遊蔚發現林士宏這人嘴也挺碎。
“沒去,我有事。”
“哦~你倆咋聊的?”
遊蔚聽見那聲陰陽怪氣尾音拖的極長的“哦”,恨不得越過屏幕去打他。
“少說廢話,讓你去你就快點去。”
“哥,我就兩條腿,一千米頂天了也就跑四分鐘,你就先忍忍。再說了,我家離那兒可不近。”
林士宏當然知道怎麼走,徐驟他們家出事以後,那屋子就空着了。
這房子本來就是林家祖屋,據說是清朝末年林如晝的太太爺爺建的,算是鎮上最老的建築了。
平日裏林爺爺的性子就相當古怪,輕易不會讓人進家門,由於牽涉了命案,裏頭空了之後,房子也賣不出去。
這幾年沒少有皮孩子把這兒當成了鬼屋探險的素材。
凶宅加古建築,光看這幾個字就夠刺激得了。
林士宏自然也沒落下這場熱鬧,當年他去的時候,就覺得裏頭陰森森的。
尤其是回來後他就發高燒大病了一場。
雖然這應該與他早上衝了個冷水澡的關係更大,但他心裏仍舊毛毛的。
在他心裏,林如晝也是這麼一個陰森森的人。
油鹽不進、高冷異常,誰都不放在眼裏。
他覺得能和林如晝交上朋友的徐驟才更加神奇。
林士宏順路買了個麪包,邊啃邊問:“你不是說有事嗎?啥事兒啊。”
對面卻沒了聲。
不知何時,遊蔚已經掛斷了電話。
——
徐驟的電話打了過來,中斷了遊蔚對林士宏的督促。
徐驟說他已經到了小區門口了,按照定位正在往他家走,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哪棟樓。
遊蔚掛了電話便下了樓,遠遠地在樓梯拐角就衝徐驟招了招手。
徐驟開口第一句話是:“終於見面了啊。”
遊蔚心想他這麼一早上到處折騰的,還真挺不容易。
“怪我沒說清楚地址。”
徐驟沒回答,似乎是默認了這個答案。他跟在遊蔚後面,仔細打量着這個樓梯間:牆漆脫落了大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廣告,經過二樓的時候,上面還又催債的紅漆。
更別提電線裸露、燈泡下墜的樓道燈。
遊蔚心想,徐驟他們家那樣的家庭狀況,自然是沒來過這麼個破舊小區。
遊蔚玩笑道:“是破了點,但說不準哪天就拆遷了呢,到時候我可就暴富了。”
徐驟進了屋,見到屋裏這麼一片狼藉,問:“你這是……?”
遊蔚連忙解釋:“沒遭賊。”
他想了想又補充:“我也不是總那麼不修邊幅,事兒太多,整理不過來。我寢室就整理得挺乾淨的。”
徐驟點點頭。
遊蔚一笑,露出一邊的小虎牙。
“你可能不能白來,搭把手唄。”
徐驟環顧四周,總算找到一個地方能落腳,他把書包脫了下來,拿出裏面的卷子。
遊蔚接過,發現卷子上竟然還做了記號。
“標星號的是做過的,還有幾道題幹出錯,我幫你修改了。”
遊蔚接過卷子,忽然就覺得自己那幾包泡麪非常拿不出手了。
於是他進廚房拿了瓶可樂,準備打開遞給徐驟,順便悄悄地把那幾桶泡麪推到了角落裏。
徐驟卻不知何時跟在他身後:“喫泡麪嗎?”
遊蔚一笑:“沒有沒有,我們出去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