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三樓,一個在一樓,是不可能每節課間都有事正巧路過的。
更沒可能每次路過都要站在後門確認自己在不在,如果不在還會去廁所門口等上一等。
就很離譜。
徐驟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奇怪嗎?!
好幾次,徐驟都搞得遊蔚十分緊張,以爲是班主任在後門監視。
遊蔚知道他是來查崗的,後面也就習慣了,任他去了。
反倒是班裏其他人大驚小怪,還有專人計數,前桌邱遠洋老遠看到了徐驟,便招呼左右道:
“誒誒,徐神又來了,第五次了,這次是來借什麼的。”
另一人回答他。
“大概是還草稿紙,上節課課間不是剛來借了嗎?”
“遊蔚,誒,遊哥,你怎麼想。”
“別理他,他就是閒的。”遊蔚頭也不擡。
“吵架了。”邱遠洋轉過身去,小聲評價。
“那就是徐神的不對了,空着手來找人,頂什麼用?”
遊蔚:……
是不是得簽字畫押,周圍的同學乃至徐驟才能相信自己。
不過這次的理由倒是被猜得十分準確,四十五分鐘前借走的草稿紙,原封不動地又送了回來。
遊蔚真的快要失語,於是藉着邱遠洋的話刺了徐驟一句。
“就知道拿東西,也不知道送點東西過來。”
沒想到徐驟掏了掏口袋,遞出一包未開封的小餐巾紙來。
“這個行嗎?”
遊蔚:“省着吧,留着下節課課間再給。”
徐驟聞言還真把東西收了回去。
遊蔚:……所以我到底理他幹什麼。
——
下午自習課上,班主任來宣佈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期中考的具體考場安排出來了。
遊蔚沒什麼反應,這學校每天一場小考,三天一場大考的,他對考試都麻木了。
他甚至還有點開心,因爲大型考試那幾天的作業還少一點。
但班裏其他人可不這麼想,反應各異:有要死要活的,要興奮異常的,還有逃避現實的。
老師把這黑板擦敲得漫天塵灰亂飛,班裏才安靜了下來。
接着班主任宣佈了第二件事:考完的那週週末會舉行一次年級春遊。
班主任宣佈完,一片寂靜,反而只有遊蔚小小捧場了一聲,顯得全班只有他一個沒有脫離低級趣味。
班裏無人應和的原因也簡單:那週末本來是放假的。
更何況歷屆的春遊地點都未曾變動過,沒什麼意思:就離學校十幾公里,市郊的一個溼地公園。
但初來乍到、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遊蔚仍舊很開心。
他屬實沒想到分秒必爭的沂風還會有這樣的娛樂活動。而且與大部分本市學生不同,遊蔚沒去過那兒。
班主任也勸說大家踊躍報名,畢竟是集體活動,人多才有意思。
爲了買門票以及包車,學校得提前確定名單,老師讓他們去班長那裏報名。
爲了錯開高峯,遊蔚甚至還特意隔了一節課纔去班長那裏報名。
但是沒想到,這春遊活動屬實無人問津。
報名名單上,只有孤零零一個名字。
離譜。
班長程知之催着遊蔚:“這報名單上哪個字不認識啊,看那麼久,別猶豫了,快點填。”
遊蔚心想,一羣人去是熱鬧的聚會。
可兩個人去就更像是……約會,還是特別傻的那種約會。想想到時候一個人拿班牌、一個舉旗子的,連拍集體照都找不到幫手。
多傻啊。
遊蔚問:“班長,連你不去嗎?”
程知之隱忍片刻。
“你不識字嗎?這就是我的名字啊!”
程知之很無語,班長是強制性必去的。而這個遊蔚則是來給自己添堵的。
遊蔚被自己嗆住了。
“下次把字寫端正了,哈哈,我都認不出來。”然後遊蔚尷尬地把自己的名字填在了對方後面,挑挑眉毛,笑着把筆還給了程知之。
班長把報名表轉了過來。
那端正的三個正楷字“程知之”後面是龍飛鳳舞的“遊蔚”兩個字。
他說誰字不端正呢?
班長心裏不大痛快,但回憶起遊蔚剛剛的那個笑容,這點不痛快又煙消雲散了。
不過……才兩個名字?
程知之又把報名表從第一組往下傳,等重新送回到她手中的時候,名字也就多了幾個,還全是遊蔚那一片的幾個人。
程知之直嘆氣。
她自然能理解大家的想法,這來回一整天,又累又無聊,還不如回家躺着舒坦。去的地方又沒意思,除了走路就是走路,如果自己有選擇的話,那肯定也會義無反顧的拒絕。
遊蔚不緊不慢地做着作業,想起了高一時候他在原來學校的春遊活動,場面一度無法控制,學生連帶着老師都如脫繮野馬、熱鬧非凡。
明明該是高中時代最美好的回憶之一,怎麼大家都這麼不積極。
最後一節晚自習上,班長迫不得已,又上講臺動員了一下。
但她動員得很表面:“大家週末沒事的就報個名吧,至少得半個班的數量我才能交差啊。張修文、莫葉,你們不都不回家嗎?在學校呆着還不如去春遊呀!”
被她點到名的統統低下腦袋裝聾作啞。
遊蔚停了筆,觀察着班裏同學的表情:竟然沒有一個被打動,太慘了。
氣氛冷得能凝出雪花來。
遊蔚高一時候是班長,初中也當過兩年班長,看到此情此景,就越發感同身受。
以前他在班裏雖然不太愛發號施令,但一開口,班裏大半人都會給點面子。
因此遊蔚這個班長當得也沒那麼痛苦,反倒是甩手掌櫃一般樂得自在。
可程知之此刻的情形就是班長最怕遇到的,同學們油鹽不進、上面又有硬性要求,自己夾在中間活受罪。
如果程知之是那種強硬派風格的,那麼先斬後奏替班裏做了決定也不錯;即使是那種感染力風格的,說兩句話能帶動起班級氛圍的,也不至於陷入現在的況景。
可程知之兩頭都沾一點,兩頭也都不是,班長的威信十分有限。
遊蔚有點看不下去,上面班長已經帶着哀求的氣氛了,班上“自願”報名的人也就十個。
遊蔚清清嗓子,站了起來。
“大家,能聽我說兩句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遊蔚的身上。
“我和大家同班也快一個學期了,雖然說這話可能沒什麼說服力,但是還是希望能傳達出來給你們聽。這次春遊是我們第一次的集體活動,但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了。”
他儘可能說得真心實意一些。
“兩個月後,說不定有的同學會就此分道揚鑣。
四百多天以後,所有人都會各奔東西。難道你希望我們回憶起高中那段時間,想到的永遠是喘不過氣的作業和卷子嗎?”
班裏一時間又是沉默,不過這回連窸窣的落筆聲也沒了。
同學們要麼在兩兩對望,要麼在靜靜地聽着遊蔚說話。
“我們是同學、是對手、是戰友,也是好友。除了一起看題,一起看看風景也是好的嘛。”
遊蔚話未說完,格外感性的部分同學竟然吸吸鼻子要哭了,連站在講臺前的班長都愣住了,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恰好下課鈴聲響起,一人舉手主動報起了名,接着第二個、第三個……連專愛和遊蔚過不去的沈聰都舉手了。
有幾個小姑娘手拉着手說起了悄悄話。
遊蔚一拍他身前也在哽咽的邱遠洋,很是不解:“你哭什麼啊?你也被我說得感動了?”
“沒想到你這麼看重我們……”邱遠洋整理情緒,“不過我是因爲想到離高考只剩411天了,我好害怕啊嗚嗚嗚。”
遊蔚:……真不至於。
晚上回到寢室,遊蔚問了徐驟這件事,沒想到他們班的情況則是截然相反。
原本尖子生那三個班要被排除在了這次活動之外,待在學校老老實實上課,但被憋瘋了的那羣學霸心態爆炸,有幾人牽頭去年級主任那裏大鬧了一場。
起義維權成功。
團魂在此刻倒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遊蔚想起自己苦口婆心才勸動的那幫小白眼狼。
人類的悲歡可真不相通,你們棄如敝履的,反而是旁人求之不得的。
遊蔚搖搖腦袋,把自己不合時宜的感想清空了。
他問徐驟:“你報名了嗎?”
徐驟點頭,遊蔚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挺好,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遊蔚高高興興地拿衣服進浴室洗澡了。
徐驟看着他的背影有點疑惑:他是沒有經歷過春遊嗎?怎麼高興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假裝勤奮again(__)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