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倆幾乎沒有再同屏出現過。
其次,遊蔚提出了轉寢室。
沒人敢問發生了什麼,因爲遊蔚的臉色很可怕很可怕。成天都散佈着濃重的低氣壓不說,眉宇之間還特別陰沉,誰都不願意搭理,只是一味的做題看題。
以他爲中心的方圓幾米,死氣沉沉。
失戀都沒這麼可怕。
倒有個好奇心戰勝求生欲的同學問了問,遊蔚回答他:“因爲這樣是不死人的解決方法。”
這回答直接把對方嚇夠嗆。
徐驟那邊卻是一切照舊,本來一班就很忙,臨近期末,老師把他使喚得更歡了。
面對面和其他人遇到時,仍舊會如沐春風地打個招呼。
此番不同,更是令人費解。
而遊蔚的轉宿舍請求毫無意外地被駁回了,老師例行公事問了幾句遊蔚的申請理由。
遊蔚很沒道德地編排了徐驟一通。
“因爲他經常熄燈後還私自亮燈,影響我的睡眠。還有……他這個人很自我,不顧室友感受,最重要的是,他謊話連篇。”
班主任根本沒聽,只是拍拍他的胳膊勸道:“現在宿舍牀位緊張,哪裏還能隨便換寢。再說了,徐驟可是個好同學,你要多學習他的優點,包容他的不足……”
遊蔚也懶得聽了。
遊蔚鬧了一番的結果是,讓老師注意到他們寢室還有多餘的牀位,高效地分配了一個新室友進來。
當天,遊蔚冷眼看着徐驟挪走自己留在二號牀櫃子裏的東西,還冷哼了一聲。
他對新室友道:“你看看他多自私啊,一個人佔兩個位子。”
站在中間的新室友左右爲難,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遊蔚你不也把三號牀的櫃子佔滿了嗎,要不是徐驟主動提出來搬掉自己的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徐驟也沒辯解:“我的確應該早點說的。”
遊蔚又是一聲冷哼:“那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因爲我蠢嘛!”
新室友左看看右看看,感覺暗流涌動,心驚膽戰地被夾在倆大佬中間。
他們在說什麼,不要爲了我吵架啊!
新室友抱着自己的小書包,瑟瑟發抖:“你們別吵了,我去找老師問問有沒有別的寢室。”
遊蔚把他拉住:“不許去,我現在已經認、得你了,魏嘉平,你現在想走也來不及了。我已經記住你了,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吧。”
新室友感覺遊蔚這句話是有潛臺詞的,但是他聽不懂。
於是他只能回答:“我應該……明白吧?”
遊蔚道:“聽好了魏嘉平,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下次無論是更名還是整容,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新室友起了一身冷汗,遊蔚這句話也太嚇人了。
“好、好的,不過遊哥,我叫魏平嘉……但我不是改名,我本來就叫這個。”
遊蔚方纔的氣勢一下子泄了:“哦,這樣嗎,不好意思。”
對面的徐驟輕笑着搖了搖頭。
“快點整理東西吧,待會要熄燈了。”
遊蔚扁着嘴也不嗆聲了。
魏平嘉一開始知道自己能換到徐驟他們寢室是很激動的,畢竟誰都想和傳說中的風雲人物沾親帶故、耳濡目染,可當他知道自己轉寢時機很不巧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雖然大部分的爭執都是遊蔚單方面挑起的。
比如說,遊蔚會在剛回寢時,對他說:“幫我問問徐大學霸,他打算第幾個洗漱,他還不去的話我可是要去了。”
天啊,寢室就這麼大,徐驟就坐你身後,能聽不見嗎。
實事求是來說,坐在斜對面的魏平嘉距離才更遠一些。
但沒辦法,魏平嘉不願得罪任何人,次次都老老實實照做了。給了他一種自己還在家中父母冷戰,要他幫忙傳話的感覺,好詭異。
只是他很困惑,他倆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怎麼弄到了撕破臉的地步呢?
畢竟只有一人在寢的時候,遊蔚還是很友好的。
直到有一天,輪到魏平嘉值日打掃衛生時,他發現了遊蔚桌子底下有個塑料袋裝着一個廢鐵,本來打算幫忙扔掉時,遊蔚急得差點沒真罵他。
就很怪。
等到隔了幾天,他回寢室時撞見徐驟正在開一個差不多的廢鐵時,他覺得更怪了。
好傢伙,這種東西也能批發量產嗎?
但這麼難熬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徐驟申請了走讀。
原本就安靜的寢室氛圍便更安靜了。
原本隔三差五還能欣賞一下神仙打架、大佬鬥嘴,現在寢室就純純只剩下安靜了。
很是恐怖。
——
遊蔚花了整整半個月才消化了這件事,原本的怒氣也漸漸緩和下來。
他是氣徐驟故意瞞着自己嗎?
不盡然。
正如對方所說,自己在這件事上也負有很大責任。
他是氣自己太蠢、這段時間出醜太多嗎?
差不多。
每每想起過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再代入徐驟的視角……
遊蔚不願回憶。
歸根結底,遊蔚是不願意接受自己沒認出對方的事情,這件事讓遊蔚所有的糾結、煩惱,都變得像笑話一樣。
而這個笑話日復一日糾纏着自己。
我其實根本不懂徐驟。
我其實根本不懂林如晝。
我更加不懂什麼是喜歡。
就好像蒼蒼茫茫的雪地裏,你朝着一站孤燈蹣跚前行,終於快要到達目的地時,你才發現那是面鏡子,你其實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崩潰且難受。
於是遊蔚報復性地讓徐驟也嘗一嘗此等難受滋味。
但對方也太過氣定神閒,怎麼也不會動怒,越是如此,遊蔚就越發憋悶。
像是個無限循環的自我折磨。
而等徐驟如願以償遠離自己後,遊蔚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有在辦公室偶爾能與他打個照面,又或是在食堂,隔着人海匆匆一瞥。
若即若離,卻相互排斥。
徐驟真的按自己要求說的“讓我清靜,別來煩我”,遊蔚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舒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