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公平的分田,到了下午頓時便多出了不少矛盾。
遠遠地看見一羣人糾集在一塊,高承連忙跑過去,甩開高放兩人一里地去。
“怎麼了?鬧什麼?”
兩羣爭吵的農民,看見是高承來了,臉色各異。
一方臉上得意洋洋,另一方則是滿臉灰敗,似乎有些想要逃跑。
“怎麼回事?”
高承皺眉再問一遍,他看見高福家個瘦弱小子站在人羣中似乎欲言又止,便點中了他。
“福家,你說,怎麼回事。”
“呃……下午分田,分到這一處,本該是周望他們分,他們家總共九口人……”
高承眉頭愈緊,他瞪着愁眉苦臉吞吞吐吐的高福家。
“說重點!”
高福家語塞,還沒開口,喜氣洋洋的農民先開了口。
“大侄子,你是不知道,周望這老小子,家裏還有個爺爺,老東西癱牀上多少年了,還是周福瑞個狗日的的堂叔,這能給他分田嗎……”
看着那噴出來的唾沫星子,高承感覺煩躁不已。
“這是咱家堂親,論起來你得叫一聲六叔公。”
高福家小聲提醒一句。
高承不耐煩地拱了拱手,“六叔公,你說的我都知道了,那你們打什麼?”
老頭一愣,連忙道:“我滴老孫子誒,這可不是好人,他是周家的種!”
“別人家能分田,他周家的王八苗子分什麼田?這田,還是得在我們高家這兒!”
人羣中似乎有幾位老頭的忠實擁躉,頓時喊了起來。
“對!”
“不給周家的孽種分田!”
“你小子剛纔讓你認便宜,承哥兒殺人可不眨眼!”
喧囂之中,高承臉色陰沉。
昨天殺了周福瑞只是一時權宜,他可沒有打算就靠着這樣殺下去。
地主作爲一個階級是絕對的惡人,可他們作爲一個人,那就是有好有惡!
地主的家奴同樣!
這本該是一次公審,判罪的流程,不是讓這些翻起身飄飄欲仙者的狂歡!
難怪明末遍地農民起義,卻成不了大業!
“都閉嘴!”
姜石頭眼神快,看高承有這個意思,連忙大吼一聲。
六叔公不滿地看着姜石頭,心說回頭就得把自己家的孩子給叫來,給高承當跟班。
嘿,這小子,真是有能耐!
一羣人的目光中,高承走到周望的身旁,看着後者滿臉鼻血。
周望感覺到了周圍人滿滿的惡意,後退幾步,卻被身後人堵截,只能看着高承越來越近。
“你以什麼爲生?”
“替周福瑞幹過什麼事沒有?”
“沒有!”
“他不是你親戚嗎?”
“他是我親戚怎的了,我爺爺臥病在牀,爹爹手廢了,在家修農具,他沒管過我!”
高承點了點頭,明白了意思。
這應該只是一個周家的同宗,真算不上什麼惡人。
“他說的真不真?”
“嘿,老孫子,這周家的孽種能說實話……”
“我沒問你!”
高承不耐煩地吼了六叔公一句,頓時嚇得後者倒退幾步。
旋即,他又看向高福家。
高福家沉吟一會兒,開口道:“反正周望家裏之前怪慘的……”
高承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周望身旁,拍了拍周望的肩膀。
“我本打算今天下午和晚上公審周家家奴和旁系,但是下午遇見這個事,我便先私審他了!”
他大聲向周圍人宣示着,然後溫和地握住周望的胳膊。
“周望,與周福瑞作惡並無瓜葛,乃是村中堂堂正正之村民,准許分田!”
周望本來以爲自己要死了,聽見這句話,頓時覺得眼睛鼻子一酸,血和淚一股腦流了出來。
“嗚嗚嗚……”
他蹲在地上,哀鳴慟哭。
衆人頓時也覺得剛纔行爲過分。
周望捱打的時候一言不發,只是要自己的地,現在還了個公道,卻哭了起來。
人羣中的風向又迅速轉變了。
“我剛纔就說了,望哥兒從來沒跟周福瑞那狗東西親過,逢年過節都沒走過親戚。”
“你特麼又換說法了,剛纔誰讓他不能分田的?”
“放屁,老子一直覺得望哥兒是個好人……”
嘰嘰喳喳中,衆人發現高承走到了六叔公面前,原本圍在老頭身邊的人迅速離開。
“呃,呃,老孫子……承哥兒……”
六叔公不斷後退,一不留神一腳踩進田裏,破破爛爛的褲子頓時沾了泥。
“以前周家的人欺負咱們,我反了他,殺了他!”
“如今你仗着我,欺負別人,就不怕回頭別人殺我的頭嗎?”
“你是何居心?!”
六叔公一陣驚駭,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孫子……”
“別他媽亂叫我,你這種人和周福瑞有什麼區別,我和你沒親戚!”
他說完,連忙轉過頭看向高福家。
“記上他的名字,打人者收回一畝田,再犯全部收回,第三次犯,我來斬首!”
高福家一愣,旋即站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