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望說的話似乎句句在理,可這個時候說出來,不就是在拱火,在讓張獻忠忌憚他這個騎兵大將嗎?!
他要反駁時,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腰間有些輕,心中瞬間有些明悟。
以往他們幾個義子進帳,哪用卸刀啊?
他微微擡頭,看向張獻忠。
張獻忠撫着自己的大鬍子,開口道:“可望說的有理,既然如此,那老二就先把騎兵交出來給你大哥管制。
“這都是一時權宜,等回頭把高承小兒打回去了,那些騎兵還是你的,誒,老二,你上哪去?”
張獻忠說着說着,發現李定國竟然起身就走。
“誒,老二,你上哪去?”
表情倔強的少年回頭,“我這就把騎兵都帶到大哥那裏,省的大哥操心!”
“唉你看看,你急什麼?”
張獻忠有些慍怒,看了一眼艾能奇,“老四,你去,幫着你二哥。
“今後你們兄弟都要和睦,再敢不和,某家就打死你們!”
“是!”
艾能奇悶悶地迴應了一聲,起身隨着李定國。
“哼!”
李定國冷哼一聲,直接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唉,這個老二,性急如火,又整天把一個義字捧在頭頂上,整天真是……”
張獻忠氣得坐回椅子上,仍然鬚髮皆張。
孫可望連忙站起,走到張獻忠身旁,輕輕給他順着氣。
“爹,您別太生他的氣,老二他就是這樣的人,這次打磨打磨,以後估計也就好了。”
張獻忠瞥了一眼這大兒子,“你也是,別以爲某家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以後再敢挑撥弟兄,某家饒不了你。”
孫可望連忙陪笑,“爹,您這是哪裏話。
“兒子是爹一手提拔的,一心只奉養着爹,絕對不敢欺瞞爹。
“至於弟兄幾個,他們只要一心奉着爹,兒子待他們比親兄弟還親,他們要是敢把爹拋在腦後,兒子就要跟他們說道說道了!
張獻忠嘆了口氣,“你啊你啊……”
嘆完,他又開口道:“江西總兵來勢洶洶,勢必要有一戰。
“安徽的百姓如今正是種秋糧,收秋糧的時候,咱們現在過去,今年冬天就不好過了。”
孫可望眼神一亮,“孩兒明白。
“孩兒這裏想辦法,打那江西總兵一個措手不及,讓他知難而退!”
“也不用你想什麼辦法,爹知道,你處理內務有餘,打仗不是你所長,你是個荀彧,不是郭嘉啊。”
說着,張獻忠想了想,又道:“收拾收拾,你帶着艾能奇,在荊山那邊攔住他,不要急着跟人家打,先談!
“咱們天下義軍是一家,只要他給咱們再孝敬些錢糧,咱們也不妨給他些聲名。”
說着說着,孫可望也笑道:“這高承也真是可笑,身爲義軍,竟然接受朝廷招安,想來也是個沒能耐的。
“孩兒這一去,少說給爹帶來十萬錢,兩萬兵!”
“哈哈哈,好,我家兒有志氣,去吧!”
一陣父慈子孝之後,孫可望退出帳外。
眼看着帳中空蕩了下來,張獻忠連忙叫來劉文秀。
“娃兒,快去,把某家那個教書先生帶過來,某家再學一學兵法。”
“是!”
劉文秀奉令而出。
李定國回到自己營盤後,迅速將騎兵副將帶來集合,然後把所謂的兵權移交給了艾能奇。
說是移交,並無明廷的虎符節劍,也不是像江西那樣的調令文書,只是單純嘴裏說一聲,艾能奇直接便讓人回自己那裏了。
等到騎兵走後,艾能奇撫須笑道:“二哥,你放心。
“咱們弟兄絕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你,爹更不可能有疑!”
李定國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帶兵去就是了,你放心,我對父親,對你都不會有所怨懟。”
“那就好,那就好,這就再好不過了。”
艾能奇爽朗笑了起來,眼睛中閃過一絲精明。
“二哥,我這人多了,喫的也多,用的也多,你看是不是把那些錢糧……”
李定國瞪着艾能奇,“父親難道不會給你撥錢糧嗎?”
“二哥此言差矣,孩兒能給爹分憂是孝道所在,我追着爹討錢糧像什麼事啊?”
說着,艾能奇似抱怨一般看向別處:“何況,二哥不是本來就留了錢糧嗎?
“現在你沒那麼多人,我還有那麼多人,你卻把持着錢糧不放,這……我不知道二哥想要幹什麼。”
李定國怒極反笑,一張方正大臉氣得血紅。
“好好好,那我連忙準備,今晚就把錢糧交給你,行了吧?!”
艾能奇猶豫一下,開口道:“騎兵消耗大,二哥可不要藏私……”
“我不藏私!”
“那就好,那就好,那二哥,我先走了。”
艾能奇看着自家二哥氣成這個樣子,心頭莫名暗爽。
平日裏張獻忠總誇老大仁義,老二善戰,老三廉明,可到了他老四呢?
長得雄壯,這是個什麼評價?
如今倒好讓爹知道,看看誰纔是善戰!
眼看着哈哈大笑的艾能奇走出去,李定國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
安靜下來,他這纔想起了吳雨先。
誰能想到,只是這些東西,便足以讓父子五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