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開始,他要的就是光明正大地衝過去,然後擊潰對方!
遠遠地看見馬祥麟開始調整陣型應對衝鋒後,李定國嘴角噙着一絲笑意。
“全隊右側偏轉,左側士兵準備發射!”
順手抄起馬鞍一旁的藍色喇叭型擴音器,他向着身後大喊。
近乎同一時間,身後的騎兵開始隨着他向右側偏轉。
李定國估量着距離,感覺差不多以後,擡起了火銃。
“放!”
“砰”一聲驟響之後,這次的命令不用再傳遞了,所有士兵都知道是什麼。
噼裏啪啦的火銃聲瞬間響起,向着李定國部衝來的騎兵頃刻間便倒下了幾十人!
馬祥麟幾乎是在火銃響起的一瞬間就伏在馬背上,暗罵一聲。
之前明軍配備火銃的部隊大多在遼東和北直,湖北這裏什麼時候碰到過以火銃爲主的戰鬥?
這兩年一直清除的義軍武器也是大刀長矛,他還以爲義武軍的裝備也就那樣,誰能料到他們本部幾乎已經全部用火器武裝了起來!
“衝鋒!繼續衝鋒!”
等待兩路人即將擦肩而過,馬祥麟高喊:“不衝鋒你們毫無活路!衝過去,砍倒他們!”
“賊軍聽着,我等奉高太尉之命,擒拿反王朱翊銘,反賊馬祥麟,交出首惡,其餘不論!”
幾乎同一時間,義武軍一方也開始喊話,弄得馬祥麟心裏更加憤怒。
這等手段雖然卑劣,卻着實有效。
眼下正是他們的人最心亂的時候,有義武軍的承諾,恐怕大多數人的戰意已經開始消弭了!
“衝!”
一邊喊着,一邊派遣自己的親信去後方督戰,馬祥麟向着李定國的尾巴咬了過去。
他篤定,這種用火銃的部隊近身戰鬥實力一定很弱!
只要追上去,就能贏!
就在距離前方騎兵只有三五十步,幾次提速便可以追上時,馬祥麟突然看見許多火星亮起!
緊接着,他連忙抱着馬脖頸把頭埋低。
果然,緊跟在火星之後的,是砰砰亂響的火銃,以及慘叫的士兵!
這些人竟然可以在馬背上向後放火銃?
馬祥麟心中一驚,在他印象中,火銃這東西,點燃了引信以後還要等好久纔可以放出來。
怎麼會這麼快?
可是,戰場上沒那麼多思考的空間,他抽出狗腿一樣的砍刀,大聲喊着衝了上去。
這刀還是從義軍的手上繳獲的,雖然看着樣式奇怪,可確實比明軍的刀好用一些……
他用力將狗腿刀揮了起來,就要朝前方士兵的脊背砍去,卻不料一旁突然打出來一條棍子!
那棍子上橫七豎八插着不少鐵釘,頭重尾輕,掄起來比這狗腿刀還快!
“當”!
一聲巨響,馬祥麟手中的狗腿刀被打得後滯,而那個騎兵的狼牙棒卻險些丟出去!
畢竟是打小就跟着秦良玉學習武藝的人,義武軍這些年也算是沒停過訓練,可是在搏殺上還是差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不少!
狼牙棒幾乎脫手的一瞬間,另一邊的人已經舉起火銃,“砰”就是一擊!
馬祥麟連忙躲閃,身形便被拉開,之後更是一輪亂射。
他人倒是沒事,可是胯下戰馬的胸前已經被打成了篩子,慣性往前衝刺一段後,一聲悲鳴,撲通摔倒在地。
馬祥麟順勢往一旁滾出一段距離,旋即迅速站起,以免身後措手不及的騎兵把自己給踩着。
他氣憤地用手裏的馬鞭甩了下,然後擡頭望去,找到一匹背上沒人的戰馬,幾步趕了過去,飛身上馬。
追在最前方的大多是他的親信,眼下,那些親信卻在根本追不上敵人的“追逐戰”之中摔倒、跌下、死亡。
李定國這支騎兵,簡直就是騎兵當中的異類!
“無恥之徒!有種你與我正面迎戰!”
馬祥麟暴喝一聲,想要帶着些人從側面衝過去,
誰知,剛突出去,便看見一隊騎兵衝鋒而來!
爲首的人身披精緻的輕甲,手裏一把比其他人都大一號的狗腿刀,掄圓了便劈了過來!
馬祥麟剛纔建功未成,正是氣惱之時,見狀便迎了上去,憤怒地揮出砍刀!
“噹”!
一聲極其響亮的碰撞聲,兩人的刀刃上都出現了一個豁口!
李定國和馬祥麟都詫異地看着對方,
“賊軍中竟有如此厲害人物?”
不過,他們沒有因此而失神,而是繼續向前衝殺。
馬祥麟知道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把敵陣沖垮的,連忙奮起勇力從一側殺了出去,然後帶着人反覆拼搏。
一場苦戰下來,直到快天亮,這才分出勝負。
馬祥麟惦記朱翊銘,同時也知道自己的任務,連忙收攏了幾百人,圍繞着幾乎嚇傻了的朱翊銘,向着谷城方向跑去。
而李定國則不急於追擊,而是沉着下來收攏士卒,處理傷兵。
反正前方已經埋好伏兵了,慢慢收拾,收拾完了再去追殺!
與氣定神閒的李定國不同,馬祥麟和朱翊銘幾乎逃成了喪家之犬。
五百多人裏,有的連戰馬都丟了,只靠兩條腿跑着,有的則是一條戰馬揹着兩個人,累得直吐舌頭。
馬祥麟擔心再被糾纏住,一刻也不敢停留,自然也沒有他們整頓的機會,只能維持着這種扭曲的形制往西走。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見到了一片寬闊的灘塗地,馬祥麟也鬆了口氣。
“傳令下去,在這裏休整一個時辰。”
即便是逃命,也得有張有弛,不然能把人跑死!
身後的士兵全都鬆了口氣,連忙跑到水邊,喝個肚圓,然後再躺倒在地上喘息。
除了家丁親信,連一個餵馬的都沒有了。
馬祥麟也口渴難忍,伺候朱翊銘喝完水後,剛要盛些水喝,突然便聽見一聲嘹亮喊叫。
“交出首惡朱翊銘、馬祥麟,從者不論罪!”
遠處,有一隊神采奕奕的騎兵跑來,手中拿着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