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洲大陸第一次見到蒙古人不是穿着板甲對砍而是火器加騎射時,又是何感觸?
每當更新更強大的武器進入戰場,它們往往可以被冠以凶神之名,因爲人們不願意相信,這是人可以掌握的力量。
六國士兵面對漫天箭矢時是這樣,左良玉部面對近衛軍最精銳的騎兵時也亦然。
三百多士兵似是不知道這裏是陷阱一般衝上前來,卻又在一百二十多步外開始漸漸停下。
領兵殿後的惠登相見着眼前這弔詭一幕不由皺起眉頭,不知道這華夏軍到底要幹什麼。
你們不是要輕騎追擊嗎?追啊,戰場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怎麼突然不動了?!
而在這幾十步以外的距離,即便是他營下最強的弓箭手,射出去的箭也只能勉強到對面,根本控制不了準頭。
更別提殺傷力了!
聽說華夏軍的甲冑是多層金屬和其他物質壓制的,穿起來輕薄,防禦能力卻並不比眼下實行給精銳穿戴的鐵甲弱。
惠登相也納悶,怎麼偏偏這個高承手下,能工巧匠,文人勇士這麼多呢?
對方不前進,他作爲誘敵的餌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說實話,這樣雙方對峙也挺好,等到左良玉感覺到害怕了就可以繼續撤退了,很方便。
惠登相施施然騎着馬在隊伍中穿行,同時把三百多人的軍法隊全部佈置開。
要想讓這些騎兵跑不了,那就得先讓對方鑿進來。
這樣一來,沒有軍法隊在後面壓着,那些雜兵早就全跑光了……
“預備!”
一聲帶着風沙的喊叫隱隱約約鑽進惠登相的耳朵裏,他擡起頭,茫然地看着遠處的騎兵。
他們在喊什麼?
不過,直覺告訴他,或許是華夏軍要發動進攻了!
他看了看龍脊原的另一邊,不知是鮮血還是本地特有的紅土上,有黑色的人影攢動。
只要左夢庚能發動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惠登相懷着這樣的想法,拔出長劍。
“都統有令,生擒一員賊軍,獎賞一百兩銀子,生擒高承,獎一千兩!
“奪高字旗者,可做校尉!”
惠登相,不,應該說是左良玉給出的承諾還算昂貴,不少士兵擡起頭來,攥着自己的武器更緊了。
雖然這些兵油子這些年從北打到南,從西打到東,什麼仗都打過,但這麼豐厚的獎勵,還是第一次。
當然,這是因爲以往獎勵到他們各自的“將軍”手裏後,就已經被扒了一層了……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惠登相相信,自己這次少拿了許多,麾下將士們一定能爆發絕對的戰力!
“瞄準!”
又是一聲喊叫,惠登相聽得不是很仔細。
不過,華夏軍的騎兵還沒有動,應該沒問題。
騎兵騎兵,不騎起來,那就是……
“開槍!”
一聲叫喊,隨之而來的是噼裏啪啦的一陣動靜!
遠處的騎兵頭頂上驀得騰起一陣煙霧,帶着濃郁的火藥味。
“這是什麼東西?”
“將軍!將軍!”
身旁親衛都在呼喚他,煩得很。
他一回頭,便陷入了呆滯。
不,不只是他,大多兵油子都在呆滯!
最前面迎戰的一排士兵,就和割草一樣嘩啦啦倒地,身上的東西砸在地上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叮裏哐當的。
“這是什麼東西?”
惠登相驚恐地喝問,可是這片戰場上註定不會有人回答他。
遠遠的,只有一個聲音再度響起,“準備,瞄準……”
忽然,惠登相拽着繮繩,胯下軍馬近乎人立而起,然後撞開兩個只剩下骷髏架子的士兵,直接向北逃跑了!
要發射了!
要響了!
那股奇怪的味道,那股怪異的煙霧……
噼裏啪啦!
又是一通響聲,又有百餘生命割草一般倒下了。
這仗,打不了的!
後知後覺的老兵油子們個個發出尖銳的吼聲,抱着武器便往北邊跑!
這還打個球!
連看都看不清楚對方呢,人家的火槍就打過來了!
根本就沒有可能!
距離他們不到半里處,張家玉一樂,把火槍收在戰馬左側,拔出長刀,高呼一聲,發出了類似狼嚎一樣的聲音,然後便衝了出去。
麾下三百多騎兵也毫不停留,除了十幾個圍在高承身邊做護衛的,其他每個人都上了戰場。
兩輪排隊槍斃後,左良玉的人才後知後覺,開始逃跑。
這並沒有出乎高承的預料,左都統的官兵本就該如此纔對。
張煌言和張家玉都看真理報,可惜一個只看見了藐視敵人,一個只看見了重視敵人。
要想讓他們直接產生現代化的辯證思維,還是有些難度。
敢於繼續追逐的原因就是,左良玉部確實擋不住。
這不是他們的精神意志可以決定的——當然,左良玉的人也很難提得上什麼精神意志。
華夏軍的近衛軍團用的是遠超出這個時代的武器,其中的每個人也不是北宋的禁軍寶貝疙瘩,都是多年剿匪打出來的血氣,又在全軍大比武中勝出的強者。
合爲一支部隊,分散開的話,鎮守一方還是不夠,可負責一場小規模戰役是絕對夠用的。
衝至二十餘步時,左良玉部已經全面崩潰。
張家玉提前安排好的投擲手將馬速一降,將燃燒彈引線擦着,等待到了一定的時機,倏忽之間扔了出去!
崩炸開的火焰附着在人身上,宛如跗骨之蛆,即便是在地上用力撲打也掙脫不掉,只能帶着哀嚎聲奔逃進更多的人羣之中!
張家玉他們打獵一般放了幾槍,便拿起了鐵皮大喇叭,開始操着一口廣東方言大喊:
“華夏軍已到,殺賊首者可爲華夏軍之兄弟!
“投降者不準停下,停步者視作逆賊,格殺勿論!
“衝啊!”
盛大的圍獵在這片巨大的龍脊原上拉開了帷幕,惠登相被衝陣以後的亂軍裹挾,連個影子也看不見!
轉眼之間,這些人便朝着左良玉所在踩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