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方從哲、劉一燝幾人一同前來,王安不敢怠慢,趕忙找到了正閉目養神的朱由校。
“皇爺,幾位閣臣來了,正在宮外請見。”
“幾位?”
坐在躺椅上的朱由校,面無表情的問道。
王安:“都來了!”
“嗯?”
朱由校神色一動:“宣!”
“是,皇爺!”
王安恭聲應命,而後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很快,王安來到慈慶宮外,向着方從哲、劉一燝幾人拱手一禮。
“皇爺宣幾位大人覲見,請!”
說着,王安側過身去,讓開了位置。
方從哲、劉一燝幾乎是齊步向內走去,再然後是周嘉謨、孫如遊、韓爌。
走在最後的韓爌看向王安,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卻見王安站在那裏,始終眼瞼下垂,並未多看誰一眼,韓爌不由眉頭微皺。
很快,幾位閣臣來到了朱由校跟前。
“臣等拜見陛下!”
“諸位愛卿免禮!”
一邊說着,朱由校一邊看向一旁的王安:“快給幾位愛卿搬椅子過來。”
“是,皇爺!”
王安應了一聲,隨即帶着幾名內侍快步退了下去。
“謝陛下!!”
幾位閣臣見皇帝態度如此親近、和善,心中的擔憂也去了幾分。
很快,王安便帶着人給方從哲等人,搬來了五把椅子。
待幾人落座後,朱由校掃視幾人,最後將目光投向首輔方從哲。
“內閣事務繁忙,方閣老今日與幾位愛卿前來,可是爲了明日登基一事?”
方從哲拱手:“回稟陛下,關於登基一事,禮部與太常寺已經佈置完成,內閣與神宮監、都知監都已商討完善,定保明日無事。”
朱由校笑着點了點頭:“好,這幾日辛苦諸位愛卿了。”
方從哲:“爲陛下分憂,此乃臣等本分,不敢言苦。”
“諸位愛卿,還有事兒嗎?”看着幾人欲言又止的樣子,朱由校好奇的問道。
劉一燝:“回陛下的話,臣等今日聽聞,昨夜錦衣衛於詔獄內大開殺戒,足足殺死了一千多人,如此大案,實在駭人聽聞,臣等惶恐,特來相詢。”
朱由校面色平淡的點了點頭:“不錯,卻有此事,是朕親自下的命令!”
對於這件事,朱由校沒有絲毫遮掩,而是痛快的應了下來。
這話一出,幾位閣臣頓時呆住了。
原本他們還以爲是錦衣衛那幫傢伙欺上瞞下,矇蔽聖聽,本來打算趁機彈劾一下,結果竟然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這可把幾人下的不輕。
“陛下,那可是一千多的人命吶,即便您是大明的天子,也不能......?”
說話的是韓爌,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平淡的朱由校,好像在這位少年天子眼裏,那一千多人,似乎還不如一千隻螞蟻。
不待朱由校說話,一旁的王安卻是沉聲說道:“韓大人此言差矣,那些奴婢都是皇爺的家奴,他們的生死全在皇爺一句話。
再說了,這是宮裏的事兒,您作爲一個外臣,實在不宜過多摻和進去。”
韓爌一聽這話,臉色一沉,看了王安一眼,隨後又坐了回去。
他知道,王安這是在警告他,宮裏的事兒很大,最好不要多管。
其餘幾人也聽出了王安話裏的意思,原本準備的說辭,也嚥了回去。
一聽這話,衆人愣了一下,很敏銳的注意到了朱由校話中的那幾個字:“安穩登基”。
幾位閣臣瞬間心思百轉,開始思慮其中的因果。
就在衆人思索之際,朱由校繼續說道:“就在昨日,駱思恭向朕稟報,那些人在神宗皇帝在世之時,就巧立名目,大肆侵吞內帑,十餘年來,足足有一千多萬兩把銀子進了他們的口袋。”
“什麼.....?他們竟如此大膽?”
韓爌不由驚呼出聲,作爲戶部尚書的他,對於銀子那可是相當敏感。
別說一千萬兩,就是一萬兩他都得算計好久,而且在他們眼中,國庫的銀子是大家的,內帑的銀子也是大家的。
如今大家的銀子,被一幫內侍貪走了一千萬兩,按照大明律,光這一條,那一千多人就是死不足惜了。
此時得知真相的幾位閣臣,也不在多說什麼了,任誰面對如此鉅貪,也會忍不住殺人的。
隨即韓爌趕忙問道:“敢問陛下,那些贓款可曾追回?”
朱由校幽幽嘆息一聲:“只是追回了一些商鋪、豪宅而已,好多銀子都被他們以其他名義,轉到了一些商人、地主的名下,眼下爲了朝廷安穩,朕只好先留着他們了。”
“陛下,那些蛀蟲貪污數額如此巨大,若不早日追回,定會被其轉移,還請陛下降旨,將追查贓款一事,交由戶部、刑部負責。”
聽說贓款還未追回,韓爌頓時急了,趕忙向朱由校請旨,想要把這件案子接下來。
只要這件案子落在朝廷手上,他們就有辦法將那些贓款弄進國庫,以緩解國庫一直以來的財政壓力。
朱由校猶豫道:“可是這件事,朕已經交給錦衣衛去查了。”
韓爌:“陛下,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不可輕動,再者此等貪污大案,涉及甚廣,一但有所疏漏,恐會有損陛下威名。”
“陛下,臣以爲韓尚書此言有理,此案涉及民間商人、地主,錦衣衛出面,確實不妥。”劉一燝也附和道。
朱由校沒有急着迴應,而是看向了方從哲:“方閣老,以爲如何?”
方從哲沉吟片刻:“陛下,臣以爲此案,既然涉及到了宮中內侍,與民間商人、地主,不妨由錦衣衛與朝廷聯合共查。”
一聽這話,其餘幾位閣臣也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可是關乎國庫收入的大事,這個首輔竟然還在那和稀泥,這不由讓衆人大爲不滿。
劉一燝心思一動,趕忙說道:“陛下,既然方閣老這麼說了,還請陛下降旨,由錦衣衛專查內侍,戶部、刑部專查宮外,兩方同力合作,如此一來,定能儘快查清。”
一句話,劉一燝就將方從哲和好的稀泥分開了。
方從哲也不由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劉一燝竟然這麼會鑽空子,聯合共查還能這麼理解的嗎?
他也聽說過,劉一燝之前對着李選侍,玩兒文字遊戲耍無賴的事情,可是沒想到今日竟然又玩兒到自己頭上了。
就在方從哲想要解釋一下的時候,一直不曾說話的孫如遊也站起身來。
“陛下,臣以爲方閣老此言甚好。”
“臣,附議!”
周嘉謨與韓爌也一同出聲附和。
只留方從哲坐在那裏,有些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