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殿內的氣氛有些微妙,幾乎大部分人都面露不善的看向韓爌。

    尤其是後方那些俸祿低、油水少、活兒還苦的小官,更是恨不得衝上去,按住韓爌痛扁一頓。

    對於衆人的目光,韓爌卻是沒有絲毫在意,畢竟事實就是如此,換誰來,也得需要時間。

    看着韓爌這副模樣,龍椅上的朱由校心中不由冷笑一聲。

    隨即朱由校擺出一副爲難的模樣:“戶部能否加快速度?畢竟再不到三個月就是新年了,百官們也需要銀子過年呢!”

    一聽這話,百官頓時目露感動的看向了他們的天子。

    這可真是千古聖君吶,不僅主動爲他們加工資,還心心念念爲他們着想,這樣的好領導,哪裏去找?

    尤其是那些過慣了清苦日子的小官們,更是感動的差點兒落淚。

    “啓稟陛下,短時間內,確實無法辦到,還請陛下恕罪!”

    就在百官們感動之際,韓爌的一瓢冷水又澆了下來。

    這一下,可把那些人給氣壞了,如果眼光能夠殺人的話,只怕韓爌當場被那些小官給瞪死了。

    “臣有事請奏!!”

    就在這時,一道響亮的聲音,傳入百官耳中。

    衆人尋聲望去,只見少詹事黃立極,正一臉憤怒的瞪着韓爌。

    朱由校看了黃立極一眼:“准奏!!”

    黃立極向着朱由校躬身一禮:“臣彈劾戶部尚書韓爌,尸位素餐、纔不配位,身居高位,卻不思爲陛下分憂,枉顧陛下聖恩!”

    一聽這話,韓爌也不由皺了皺眉頭,黃立極此人無黨無派,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怎的今日突然發難了?難道真的只是爲了加俸一事?

    這般想着,韓爌也不由開始於腦海之中思索起了黃立極此人的過往。

    很快,韓爌便發現了一點,此人似乎與那魏忠賢是同鄉。

    想到這裏,韓爌不由臉色一變,在他看來,此人定然已經投靠了魏忠賢。

    見黃立極彈劾韓爌,朱由校心底雖然開心不已,但是面上卻擺出了一副生氣的樣子。

    只見朱由校看向黃立極,怒聲道:“大膽,韓愛卿乃是先帝親命的顧命大臣,內閣大學士,一直以來都是勤勤懇懇,怎就尸位素餐、纔不配位了?”

    黃立極被嚇的一哆嗦,可是想起昨夜魏忠賢給自己的傳信,立馬又穩定了心神。

    “啓稟陛下,戶部掌管大明天下錢糧稅收,民生、國政、軍政,等諸多大事全在其職責範圍當中,可謂是重中之重。

    可是韓爌身爲戶部尚書,就連統計官員人數這點小事兒,都要使用半年時間,那些大事,豈不是要一年、兩年甚至十年時間?

    如此工作效率,不知會耽誤多少國家大事,這樣的人留在那樣重要的位置上,簡直就是災難!”

    黃立極的一番話,可謂是震耳發聵,將戶部的重要性,與韓爌的無能,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

    “黃詹事此言有理,臣附議!”

    就在這時,身爲禮部右侍郎的顧秉謙站了出來,力挺黃立極。

    “臣附議!”

    緊接着,給事中姚宗文也站了出來。

    要知道,姚宗文此時可是浙黨領袖方從哲的學生,眼見他都出面了,那些浙黨出身的御史言官們,也紛紛出言附和。

    “臣等附議!”

    隨後,就是楚黨、齊黨得官員,以及那些一直盼着加俸的小官們也齊齊站出身來。

    一瞬間,朝堂當中竟有近六成的官員,全都附和黃立極的彈劾。

    “衆愛卿這是做甚?”

    龍椅上的朱由校也是面色鐵青的看向那些針對韓爌的官員。

    黃立極朗聲道:“陛下,韓爌此人,實無才德,不足以委以重任,還請陛下明鑑!”

    “請陛下明鑑!!”

    那些官員再次齊聲附和,而後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儼然一副逼宮的架勢。

    “你.....你們!”

    朱由校一臉氣憤的指向那些官員,氣的有些說不出話。

    就連韓爌也被這陣勢嚇了一跳,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怎麼就惹了衆怒了?

    遭到這麼多官員的同時彈劾,即便是身爲閣臣的韓爌也有些無法承受,他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釋,那麼只能辭職回家了。

    “混賬,爾等這是在逼迫陛下嗎?”

    就在這時,一道粗狂的吼聲,傳入衆人的耳中。

    尋聲望去,只見位於武官之首的英國公張維賢,正一臉憤怒的瞪着黃立極以及跪在地上的那些官員。

    “臣等不敢!!”

    那些官員頓時低下頭去,雖然口中說着不敢,但他們卻仍未起身。

    不爲別的,實在是因爲這個韓爌太招人恨了,天子都發話了,你一個戶部尚書還推三阻四、磨磨蹭蹭的,不弄你弄誰?

    “不敢?既然不敢,爲何如此作爲?”

    張維賢仍舊一臉憤怒的呵斥着,吐沫星子也飛了出來。

    黃立極一臉從容的說道:“向天子諫言,助陛下辨明忠奸,本就是爲臣者的本分!”

    此時此刻,韓爌也是腦筋飛速急轉,很快便想到了破局之策,而後趕忙朗聲道:

    “啓稟陛下,臣有話要說!”

    朱由校面色一緩:“韓愛卿,請說!”

    韓爌朗聲道:“啓稟陛下,戶部原本可以於年前完成,但是負責加俸的一些官員,卻在昨日,突然被東廠提督魏忠賢抓走了,以至於那些事情被暫時耽擱了。

    陛下您也知道,戶部事務繁忙,許多官員都是身兼數職,少一人便是少了兩分力,因此,臣只能先放下這個小事兒,專心大事!”

    韓爌的這番話,可謂是圓滑至極,不是我不辦事兒,而是辦事兒的人都被魏忠賢抓走了。

    還有你黃立極,剛纔不是說加俸是小事兒嗎?那我只能先顧大事兒,再管小事兒了。

    就連朱由校,也被韓爌的這番話說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韓爌竟有如此急智,片刻之間就把矛頭指向了魏忠賢。

    能夠坐上如此高位,果然沒那麼簡單。

    “沒想到又是這個閹人作亂!”

    “此等奸人,着實可恨!”

    果然,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員一聽又是這個魏忠賢在搗亂,頓時火冒三丈,紛紛叫嚷着嚴懲魏忠賢。

    “魏忠賢欺上瞞下,矇蔽聖聰,請陛下嚴懲!”

    一直不曾說話的楊漣也站出身來,彈劾魏忠賢。

    “請陛下嚴懲魏忠賢!”

    高攀龍、左光斗、孫慎行以及其餘東林黨人也紛紛出聲附和。

    片刻間,竟有九成官員全都將矛頭對準了魏忠賢,情勢瞬間急轉直下,跪在地上的黃立極也恨不得將自己塞進地縫中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打算的挺好的一件事,怎麼就被韓爌一句話給翻盤了?

    此情此景,可謂是真正的逼宮。

    就連英國公張維賢此刻也不敢說話了。

    “人,是朕叫魏忠賢抓的,諸卿這是在埋怨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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