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見到衆臣,朱由校也立馬換上了一副憤怒至極的表情。
“反了,那幫可恨的傢伙,竟然真的反了!”
不待衆人行禮,朱由校便將魏忠賢與劉一燝送來的卷宗,摔在了方從哲等人的面前。
朱由校那憤怒的咆哮聲,迴盪於暖閣之中,所有人不由心中一顫。
方從哲也顫顫巍巍的彎下腰,將卷宗拿了起來。
只見卷宗的第一行,便寫着:昌平諸多地主、鄉紳囤積糧食,勾結白蓮教,意圖謀反……
隨後,便是那些地主與白蓮教勾結的原因、過程、謀劃等等,全都事無鉅細的寫在了卷宗上面。
看完之後,方從哲深吸了一口氣,旋即遞給了一旁的孫如遊。
緊接着,便是周嘉謨、楊漣、袁應泰……
看到卷宗上的內容,孫如遊等人也是驚異不已。
誰也沒想到,昌平的一場暴亂,竟然扯出了這麼一樁大案,而且還波及到了順天府境內的所有地主鄉紳。
待所有人都看完之後,朱由校沉聲問道:
“不知諸卿以爲,朝廷該如何處置此事?”
方從哲拱手道:“陛下,臣以爲,勾結白蓮教、意圖謀反,乃是欺天的大罪,當嚴懲不貸!!”
“方閣老此話有理,如今證據確鑿,那些謀逆之人,又都在順天府境內,實在過於危險,朝廷當採取雷霆手段,予以剷除!”
袁應泰也是第一個站出身來,附和方從哲的提議。
如今他正在負責清查府庫存銀與太倉一事,遭到了所有官員的針對,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如今有了這麼一樁大案,不僅可以轉移官員們注意力幫自己分擔朝堂上的壓力,也能借此除掉一些阻礙自己的官員。
袁應泰自然是堅定的支持。
見到兩人表態,朱由校點了點頭,旋即看向其他人:“諸卿以爲如何?”
“臣等附議!!”
楊漣、孫如遊、周嘉謨、鄒元標幾人,也全都同意了方從哲與袁應泰的提議。
對於這份卷宗的真實性,倒是無人懷疑。
畢竟,卷宗上面有着劉一燝的簽名,那魏忠賢,本領再大,也不可能逼迫當朝次輔做出違心之事。
當然,這些傢伙,也都是個頂個的人精,立馬便明白了這份卷宗背後的寓意。
今日昌平能夠暴亂,那麼明日密雲、後日薊州同樣也能暴亂。
爲了不使朝廷和百官背鍋,也爲了不再引發動亂,拿那些地主鄉紳開刀,以絕後患,倒也不無不可。
壯士斷腕、棄車保帥……
這是劉一燝與方從哲、袁應泰等人,或者說,這是所有人共同的默契。
朱由校見狀,旋即站起身來,沉聲道:
“既然諸卿意見一致,朝廷立刻給順天巡撫轄下的五個兵備道下旨,責令他們,立刻整備人馬,配合東廠與錦衣衛,清查薊州、密雲、霸州、永平境內的所有逆賊!
並傳旨山東按察使與都指揮使,立刻對白蓮教那些逆賊進行調查、清剿!”
“還有,傳旨劉一燝,讓他繼續前往其他幾縣,負責安撫事宜!
都察院、戶部也要派人前往,負責巡查、安置一事!”
衆人恭聲應是。
緊接着,朱由校冷聲道:“至於那些收了地主鄉紳賄賂的官員,要一個不漏的抓起來,待審明之後,一律抄家問斬!”
“是!”
衆人答應的同時,心中也忍不住暗歎一聲。
此案一起,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卷其中,人頭落地。
自新君登基以來,這短短几個月,殺的這人,比起萬曆時期幾十年的都多,甚至直追洪武、永樂時期。
這到底是怎麼了……?
衆人心思各異的告退離去。
待方從哲等人離開之後,坐在案牘後方的朱由校沉思片刻,隨即取來紙筆,寫下了一封密信。
寫好密信,將其封好之後,朱由校擡頭看向殿外:“來人吶!”
“皇爺有何吩咐?”
值守殿外的一名小官宦,快步走了進來。
“立刻去,將這信還有這塊令牌送到錦衣衛千戶田爾耕那裏!”
說着,朱由校將取出一塊令牌,連同那封信,一併遞給了小官宦。
“是,皇爺!”
小官宦恭敬的接過密信與令牌,向外退去。
“還有,一定要親自交到田爾耕手上,等他看完以後再回來!”
“奴婢明白!”
小宦官答應了一聲,旋即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時,這名小宦官便帶着朱由校的密信,來到了北鎮撫司。
“敢問這位公公,可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看着突然到訪的小宦官,田爾耕也不敢怠慢,一臉客氣的拱手一禮,行禮之際,手中還多出了一塊銀錠,向着宦官手裏塞去。
“不錯,皇爺有兩樣東西,要交給田千戶!”
小官宦悄無聲息的收起銀錠,然後取出令牌與那封信,遞給了田爾耕。
“這是陛下給在下的……?”
看着眼前的令牌,田爾耕眼睛瞪的老大,呼吸也急促了許多,目光之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種令牌,他只在自家的指揮使駱思恭身上見到過。
不同的是,駱思恭那塊,是先帝遺留,而這一塊,卻是當今天子的,兩者樣式雖然差不多,但其意義卻是不同。
“莫非,陛下有意重用於我?”
想到這裏,田爾耕的心臟也不由加速跳動起來,伸出顫抖的雙手,將信與令牌接到了手中。
小官宦見狀,笑聲道:“皇爺有吩咐,讓咱家看着田千戶把信看完!”
“在下明白!”
田爾耕聞言,趕忙將令牌收好,然後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信封。
待確認無誤之後,這才把信取出,開始閱讀起來。
待到看完之後,田爾耕原本激動的神情,多了一絲驚駭,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田千戶?”見田爾耕呆愣不動,那宦官不由輕喚了一聲。
“哦,在下明白!”
回過神來的田爾耕,心中打定主意的同時,也取來一盞油燈,然後當着宦官的面,將信箋焚燬。
待送走小宦官之後,田爾耕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懷裏的令牌,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堅定。
回到府衙,向劉僑交代了一句之後,田爾耕也帶着自己的十名手下,向着山東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