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
聽到這個名字,一名士兵小聲的衝着身邊的同伴說道:“咱們同隊的好像就有一個叫這名字的吧?”
同伴點了點頭,“不錯,這個老頭難道是他的父親嗎?”
“應該是吧,不然他怎麼會平白喊狗兒呢?”那士兵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爹,你在哪兒呢?我是二娃子!”
就在兩名士兵低聲交談的時候,一道清亮的童聲傳了上來。
“二娃子?”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先前說話的那名士兵不由神色一怔,旋即睜大了眼睛向着城外望去。
很快,那名士兵就從勇衛營組成的人牆後方,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只一眼,那士兵就立馬認定了,那個瘦小的身影,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
“我兒子,那……那是我兒子……這不是夢,我真的看到我兒子了……”
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士兵不由激動的渾身顫抖起來,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
只見那名士兵衝着自己的兒子大聲喊道:“二娃子,爹在這兒!!”
一邊喊的同時,他還舉起手不斷的揮動着。
士兵突兀的喊聲,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城外的二娃子也聽到了動靜,擡頭望去。
當看到那個不斷朝着自己揮手的身影之後,二娃子也一臉興奮的跳了起來,更加大聲的喊叫着。
於此同時,人牆後方的其他百姓也紛紛更加賣力的呼喊起了自家親人的名字。
聽着城外的陣陣喊聲,城頭上也先後有幾名士兵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並喜極而泣。
其餘的士兵見此情形,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城外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難民,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多日不見的親人。
隨後,那些士兵們也紛紛轉身向着城下望去,尋找自家親人的身影,並不斷的大聲呼喊着。
一時間,原本緊張至極的西門城頭,頓時變成了一個大型的尋親現場,城頭守軍與城外百姓的喊聲交相呼應。
魏忠賢笑呵呵的看向身旁的楊漣,“楊御史,您看,這場景是多麼的溫馨與感人吶!”
“呵~,是挺溫馨的,不過,某些人,怕是要不高興了!”
楊漣輕笑一聲,擡頭向着朱常洵所在的方向望去。
聽着城內外此起彼伏的喊聲,朱常洵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
他想過敵軍無數種攻城的方法,但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管那些百姓是自願前來也好,還是被脅迫而來也罷,總之,那些百姓已經成爲了朱常洵致命的威脅。
如今,那些士兵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親人就在城外,肯定是戰心全無。
再這麼下去,不用秦良玉進攻,自己這邊就先崩潰了。
“王爺,怎麼辦?”
張清也是神色焦急的看向朱常洵。
朱常洵沉聲道:“告訴那些士兵,就說本王一定會想辦法營救他們的親人,讓他們先下去,立刻調督御使的兵過來!”
“是!!”
張清朗聲應是,旋即帶着一衆手下四散而去。
可惜,面對張清以及軍官的命令,那些一心尋找親人的士兵們,卻是置若罔聞,仍舊不斷的呼喊着親人的名字。
在這些士兵眼裏,沒有什麼比見到親人更重要的了。
越來越多的士兵也紛紛與城外的親人相認。
“快回來吧,跟我們回家!”
“不要在幫助壞人做惡事了!”
“千萬不能被人矇騙!”
“朝廷仁厚,只要你們跟我們回家,就會既往不咎!”
“……”
那些百姓尋到親人之後,也開始進行了勸誡。
聽到城外親人的呼喚,那些士兵也心動了,許多人也一臉遲疑的互相對望了一眼。
他們就算再傻,也知道福王這是準備謀反了,自己也成爲了叛軍。
如今自己的家人站在了朝廷一邊,自己叛亂成功與否,都沒什麼用了。
勝了,家人會被朝廷處死,敗了,家人會跟着自己一起陪葬。
面對這種情況,他們自然不願意揹着叛軍的名頭,去對抗朝廷,與朝廷的軍隊作戰。
隨後,那些士兵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轉過身,將目光看向了朱常洵與張清等人,
他們想出城與親人相聚,更不想被當做叛軍連累自己的家人。
眼下,他們唯一的阻礙,就是朱常洵與張清等人。
看到那些士兵竟然把武器對準了自己,朱常洵一凜,瞬間變得面無血色。
“混賬,你……你們想幹什麼?”
雖然是呵斥,但朱常洵的聲音卻是帶着一絲顫抖與驚慌。
一名中年士兵上前說道:“王爺,我們不想做什麼,我們只想回家,只想與家人團聚,過自己安生的日子,還望您不要爲難我們……!”
“對,我們要回家!”
“讓我們回去……!”
那些士兵們也紛紛高聲叫嚷了起來。
朱常洵見狀,隨即神色一動,趕忙說道:
“你們不要被他們矇騙了,如果你們出去的話,肯定會被處死的。
但是留在這裏的話,他們還能有所顧忌,你們容本王想辦法,一定會把你們的家人,全都救回來的!”
“哼~,少花言巧語了,你把我們徵來,一呆就是將近一年,既沒有安家費,也沒有軍餉。
你看看我們的家人都餓成什麼樣了?你但凡有點兒良心,都不會做的這麼絕。
如今怕死了,才說這種話,你覺得我們還會相信你嗎?”
“對,我們自打來了,就沒喫飽過,如今需要我們賣命了,你又這麼說了,真把我們當傻子嗎?”
“就是……”
對於朱常洵的話,一衆士兵選擇了無視。
他們只是懂的少,但並不傻,朱常洵想要糊弄他們,也沒那麼容易。
眼見如此,朱常洵也是徹底慌了神,身體也忍不住晃動起來。
一旁的張清見狀,趕忙上前一把將他扶住。
“王爺,還是讓他們走吧,咱們攔不住了!”
聽到張清的話,朱常洵也是一臉灰敗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如果自己敢阻攔的話,那些士兵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然後再出城投降。
西門城頭上士兵們見狀,紛紛越過朱常洵,然後打開城門,向着各自親人的方向走去。
很快,消息傳開,其餘幾處城門的守軍也紛紛打開了城門,前去與自己的親人相會。
至此,開封城,兵不血刃的便被秦良玉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