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少年捧着眼前的小說,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坐的屁股發麻——這種毅力甚至連高考前夕他都未曾有過。

    服務生在一旁瞅了少年半天,他看着少年面前桌子上放着的獨屬港口Mafia最上層的那部分人才會有的的黑卡,最終還是沒敢過去搭話。

    溫迪仍舊沉默着,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本輕小說,彷彿是要把那本書吞喫入腹似的。直到高腳凳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一個人,點了杯酒。

    那邊店長匆匆趕到,只見森鷗外擡了下手,店長便理會了他的意思,沒有多作聲張準備離開,走之前還目光敬畏地看了坐在首領身旁的少年一眼。

    服務生悟了,雖然他只認識黑手黨範圍內照片流傳很廣的首領,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做出合理推測。

    能拿到那張卡的年輕人……

    他就是傳說中的重力使中原幹部吧!

    怪不得他周身的氣壓那麼低,原來是“重力”這種異能竟然還有被動嗎?服務生結合了一下他剛剛觀察半天的身高,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溫迪是不知道別人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怎樣的敬畏的,他甚至連森鷗外都沒有注意到。四方的風因爲執掌權柄的人心情低落而變得格外壓抑。

    “小愛麗絲已經四天沒見你了,可是很想念你呢,詩人。”暗紅色瞳眸的男人十指交疊,面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中也君說他並沒有怪罪你,我之前對你所做的承諾也依然有效。”

    少年依舊沒有回答他,目光也是依舊看着書——即便那目光是渙散的。

    森鷗外決定先解決掉溫迪不理會自己的根本原因。他嘗試着把書給抽走,並且非常順利的抽了出來後,細細瀏覽了遍溫迪翻到的那一頁。

    [巫女看着將軍依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將軍,別哭了。”]

    [只見一向在別人眼裏殺伐果斷的將軍眼中蓄滿了淚,她握着巫女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龐,閉上了眼,淚水不由的落了下來。此間最殊勝尊貴之人所落下的淚水,在落下的瞬間便化成了此間最爲殊勝尊貴的珍珠。]

    [“阿崩也離開我了,你不要離開我。”]

    [“下次我回來,會給你帶你最愛喝的糰子牛奶。”巫女愛憐地摸了摸將軍的頭。]

    [“嗚嗚嗚嗚我不要我只要你留下來!”]

    [將軍一邊嗚嗚地哭着,一邊將灑落了一地的珍珠撿了起來,用雷電挨個穿了個孔,扯下自己的髮絲將珍珠串了起來。繫到了巫女的脖子上。]

    [“我要你身上染上我的味道。”]

    [將軍還在傷心地落着淚,語氣中的霸道像是羽毛一樣輕輕的撓着巫女的心。]

    [巫女目光一暗:“小將軍,這可是你說的。”]

    [她擡起了她的下巴……]

    圖文並茂,衝突不斷。森鷗外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直到想起正事,他略帶遺憾地準備把書名記下來,想着回去有閒暇時間再接着看。

    他翻到了封面,上面寫着:

    《霸道狐狸別想逃:小可憐將軍的千層套路》

    森鷗外敏銳地捕捉到了服務生眼中的驚詫,對他道:“你知道這本書?”

    服務生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有些緊張聲音很是顫抖,但還是回答了出來。

    “這、這本書最近很是暢銷,據說作家是從一位街邊的吟遊詩人那裏獲得的靈感。”服務生磕磕巴巴道。

    森鷗外的目光移到了低着頭沉思着什麼的少年身上。

    “據說那位異域詩人是兩個星期前來到橫濱的,那時他就常在一些酒吧和街頭處出現。”服務生回道,“很多人就因爲這小說想再尋找那位詩人聽個後續,可偏偏詩人又消失了。”

    服務員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遺憾,畢竟他看完小說之後也意猶未盡。如果能聽到後續就更好了。

    森鷗外對“詩人消失”一事的真相基本已經弄清楚了,自從中原中也許諾給溫迪酒水全免後,詩人一邊躲着他派來監視的人,一邊魚一樣的混跡各個酒吧拿着中原中也的工資卡刷錢。哪裏來的功夫再去演奏?

    “我不理解。”抱着頭把臉深埋臂間的少年悶悶出聲,“難道出版小說不用詩人同意的嗎?”

    “欸?”服務員微微睜大眼睛。

    “未經授權擅自二創就算了,不給版權費就算了。”溫迪一隻手砸在了桌子上,“把‘創作靈感來自某吟遊詩人’這種話放到小說第一頁創作經歷裏面,是準備給我分成還是怎麼的!”

    這下服務員也愣了,照少年話中的意思……看來他就是那位詩人。

    原來Mafia幹部都365無休了還窮到街頭賣藝嗎?這也太剝削了吧!

    “對了。”溫迪猛地擡頭,反應之劇烈甚至嚇了森鷗外一跳。他雙手按住了森鷗外的肩,碧綠的眸子中充滿了希冀:“森先生!”

    “怎麼?”森鷗外沒等溫迪繼續說話,就好像已經悟了對方的意思,“是要把這本書的作者……”

    溫迪可勁點頭,心想森鷗外可真是上道。

    “做掉嗎?”

    溫迪:“……”

    “不是……”

    “這樣似乎沒有從根源解決問題呢,就算作者沒了,應該還是能繼續印。”森鷗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還是那樣吧,讓出版社停止出版就好了。”

    溫迪鬆了一口氣。

    “但這樣的話出版社造成的損失還得需要Mafia負責,太不划算了,還是威逼好。”

    “你……”

    “你應該不知道吧,我的幹部手下有一支刑訊小隊,如果出版社不願意交出或者無法交出所有購買這本書的人的名單的話,總有辦法讓他們說出來。”森鷗外道。

    “我……”

    “包括這本書的作者,惹了不該惹的人,總要殺雞儆猴一下。哦,還有那些不願意自己銷燬書的那些人,得要……”

    “等等等你能不能讓我說一句話!”溫迪聽對方越掰扯越離譜,頭都大了,“你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只是想要……”

    “要版權費?”

    溫迪狠狠搖頭:“是制止繼續出版!”

    “那話題又回去了。”森鷗外聳肩,“明明我可以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掉這件事,爲什麼偏生要承擔停止出版的費用呢?”

    “這個作者本來就是侵犯我的版權,只要我不同意,停止流通難道不是應當的嗎?”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這一件事情可以麻煩,也可以不麻煩。這在於取得的結果是否具有同樣的價值。或者說——”森鷗外看向他,“你是否願意有這樣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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