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個？”
“一環？”
“學徒也行？”
“這怎麼看都是小孩子啊？還是半身人？”
“是不是私生子，他的耳朵有點尖，不會是半精靈吧？”
細碎的質疑聲幾乎沒有多少掩飾，其中不乏一些剛剛來到深水城的外來者帶着惡意的揣測。
莉莉安和梅倫也已經在大廳一側的沙發上等了許久。見到卡爾出來，她立刻迎了上去，大廳內不諧的低語隨之消減了很多。
“總算好了？怎麼樣？之前我也沒想到，居然是導師親自來給你登記，這之前可從來都沒有過！”
卡爾緊繃的軀體現在已經放鬆了不少，他故作成熟地聳了聳肩：“你應該告早訴我，替我做登記的是希雅導師，而不是什麼慈眉善目的老頭……對了，你爲什麼不把徽章掛起來？”
視線定格在莉莉安胸口很久之後，卡爾有些疑惑地問到，但話音剛落，他頭頂上就傳來一陣悶響。
“嘶——你幹什麼？！我沒說錯啊，明明胸口什麼都沒有！”
“……不和他生氣……不和他生氣……不和他生氣。”連着深吸了幾口氣，莉莉安又有些羞惱地瞪了卡爾一眼，“城市守衛平時是不會盤問我的，需要的時候出示一下就行，誰像你，一個學徒徽記還大大咧咧的展示出來。”
這麼說着，一枚制式相同的徽記就從半空落到了莉莉安手中。上面的紋飾與卡爾的幾乎沒有什麼差別，唯一的變化，是徽記側面有正正七條被鑲嵌好的八色流紋，這意味着一位施術者所能從魔網中調動的至高力量，已經達到了七環，且掌握着八種學派的全部施術規則。在一些小邦國中，這已經是不可觸及的至高力量。四五環的施術者，足以被稱爲王國級英雄，即便是在深水城中，達到七環階段的施法者也是寥寥無幾。
現在，卡爾逐漸理解了爲什麼希雅說莉莉安教導自己已經綽綽有餘……
“但……爲什麼你年紀輕輕就能……”這些知識早已在啓智的範圍之外，也讓卡爾剛剛掌握的新思維有點兒“接觸不良”。
“噓——回酒館再說。”
離開之前，卡爾從安民法師會大門旁的書報架隨手抽了一份報紙，這些由“深水之末”出版社的資深編輯撰寫的日刊總會報道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來給那些在深水城尋找機會的投資者或冒險者尋求參考。
“兩個流竄多年的兇殺案嫌疑人最終落網，二人伏法時渾身赤裸，被特殊的銀白色魔繩術束縛在城堡區的一根石柱上？”卡爾將報紙遞給莉莉安，“有可能是刺殺我們的那幾個嗎？”
“頭條新聞一般會配上拉佐大師的手繪油畫，如果沒有現場的繪圖，那一定是另有隱情，誰知道呢。”莉莉安笑得有些開心，嘴裏還咬着剛纔從街旁攤販裏買的烤玉米。
“你好像變得很聰明瞭嘛！這麼和你講吧。”莉莉安把咬了一半的玉米塞給了趴在卡爾頭頂的泰婭，小龍感激地低吼一聲，三兩下就連着玉米杆子嚼了個乾乾淨淨，“即便絕大多數法術在魔典上都有固定的公式，但一些特立獨行的法師在施法時總會帶一些自己的創意。這也是實力強大的象徵，意味着施術者已經能夠自如地控制魔網。而導師嘛，又是一個特別特立獨行的人。”
“她怎麼知道我們遇刺了？”
“如你所知的那樣，城堡區高塔上的法師實際上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在城市遭到毀滅性的威脅時竭盡全力保護城市，但不允許參與城市的內政、商業和派系爭鬥。那麼，爲了更好的保護城市，多一些監視的眼線不也很正常嘛，尤其是像我這樣優秀的學徒，恐怕導師的祕法眼從來就沒離開過。”踩上馬車後，莉莉安非常滿意地端起放在車內桌子上的一杯咖啡。
布里所贈送的這輛馬車，論排場，卡爾進城時所乘坐的車隊都遜色了三分。內部空間甚至與一個臥室別無二致，能塞下長桌和一張相當舒適的羽絨大牀還有些空閒，只是拉車的馬卡爾不太喜歡，又換成了從至高森林裏帶出來的巨角牡鹿。
這也讓馬車本身，在深水城的街道上變得格外顯眼。
“照你這麼說，導師不是也沒有理由去幹涉散塔林會的所作所爲嗎？”
“可凡事都有例外啊，卡爾弟弟。”莉莉安笑到，“我想那些散塔林會的成員應該和羅茲納爾脫不開干係，所以他們當晚就魯莽地發起了行動，甚至沒有知會過散塔林內部的負責人。或許，他們就被散塔林當作棋子捨棄了吧。”
“就我所知，散塔林會能在整個費倫大陸遍地開花，可不是靠妥協換來的。”
“很對，所以儘管導師在閒暇時替我們解決了兩三隻流竄的老鼠，我們也必須要警惕背後的東西。散塔林的行事風格都是背後捅刀，他們背後同樣有精銳無比的遊蕩者和技藝卓絕的法師，他們的準則也只看行動的目標是否足夠有價值。”莉莉安拉開簾幕，將視線投向窗外，“導師快要遠行了，你得趕緊學點兒東西。雖然你的天賦和我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只要努力一點兒，肯定會有所成就的啦～魔網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不用擔心！”
“……你要跟着去嗎？”沉默許久後，卡爾沒來由地突然問了一句。
“啊？哦，不會啊，導師不是拜託我教你魔法了嗎，永聚島是高等精靈們的故鄉，和我又沒什麼關係。比起旅行，我更喜歡當一個……龍魔導！如果下一次深水法師學院再邀請我去做講師的話，把你的妹妹借我一下！”
卡爾還沒說話，頭上的泰婭立刻用小小的翼爪指了指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