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默默無聞的水手做到名震寶劍海的海盜之王，把一羣地痞流寇培養成北境最具威脅赤帆戰團。鋼牙無論是人格魅力還是戰鬥技巧都已是人中龍鳳。即便受到了如此詭異的影響，他依舊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了下來。
“我承認，你的表現已經足夠讓我震撼了。”
外形已經無比年邁的鋼牙怨毒地盯着卡爾，將彎刀收回到腰間：“我感到了時光的流逝，也感受到了死亡的腳步，但今天，贏的人不是你。”
赤帆戰團的十幾個戰士已經徹底撕碎了商隊護衛們的防線，戰場從正面對決，變成了四下分割、蠶食。
不斷有人哀嚎着倒下，也有人，根本沒有哀嚎的機會。
“在峭崖羣峯，你不會有任何支援，也無法獲得幫助。即便是領主聯盟的人，只要沒有高階的領袖，依舊是一羣待宰的羔羊……”
“Hurua！”聽到鋼牙的宣言，那些赤帆戰士們也以震天的戰吼作爲迴應。他們的武器不斷地糾纏絞殺。山谷之中已經血流成河。
領主聯盟的護衛依舊在奮力抵抗。他們大都是剛剛加入聯盟的初級成員，也就是被稱爲“斗篷”或“紅刃”的聯盟特工。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戰鬥技巧或許還不如久歷戰陣的老兵，但他們卻對組織有着崇高的信仰。這也是他們自認爲的力量來源。
戰友一個個倒下，護衛們也變得愈發同仇敵愾，他們並沒有選擇後撤，而是以光榮的衝鋒，來捍衛自己的信仰。
“你的人非常勇敢，那麼你呢。”鋼牙佈滿皺紋的眼角露出了一個挑釁的上揚，“在你被徹底遺忘之前，還需要留下什麼遺言嗎。”
鱗片層層褪去的卡爾並沒有理會鋼牙的嘲諷，反而是微笑道：“在北境這麼些年，你們的劫掠從來沒有失敗過吧？”
“當然。否則何以爲我們這麼久才能等到你這樣一頭不要命的肥羊？”鋼牙毫無顧忌地回答着卡爾的問題，“無論怎樣，你應該收下我的謝意，否則，我們絕不會得到那麼多的金幣來——等等！怎麼會！”
當鋼牙再一次將視線投向那些貨運牛車時，卻發現油麻布底下原本閃閃發亮的金幣變得時隱時現，當他盯着仔細看了許久，發現並不是因爲自己老眼昏花而產生了錯覺之後，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幻術！那些金幣是幻術！”
卡爾徹底露出了他的笑容：“是的，鋼牙先生，沒有金幣，也沒有寶石。只是一些越冬的必要物資，和一些爲了矇蔽你們，放在牛車上壓秤的石塊兒罷了。”
“呵……這些貨物也足夠我的弟兄們回去交差了……但……你爲什麼……”
“當然是別有目的！”卡爾將長劍指向鋼牙，“你以爲我廢了這麼大的力氣將你們騙出來，是爲了把這些貨物送給你？你總不至於忘了你的船是怎麼沉的了吧，鋼牙先生？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如此自負……”
“這是個陷阱？！”鋼牙憤怒地轉頭，兩束彷彿能撕裂一切的目光盯住了站在不遠處瑟縮的半身人，“你騙了我！雜碎！懦夫！叛徒！”
“哈哈哈……沒想到領主聯盟依舊用如此卑劣的伎倆，纔敢與我一戰！兩次！”這一次，鋼牙的語氣裏帶這些釋然。他將短刀丟在了地上，漸漸平靜地說道，“我承認，我被你詭異的法術所擊敗了，小東西。但你和你背後的領主聯盟可千萬要小心，路斯坎永遠凝視着青翠之地。還有……你殺死了我，今天也逃不出去。”
“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誤會了一些事情。”
卡爾此時已經斷定鋼牙失去了威脅，也淡然地收劍回鞘：“第一，我從不會出於信仰加入任何組織，包括領主聯盟、豎琴手同盟……我的一切行動，只從我自己的理想和事業的利益做出發點。”
“第二，這一局，和領主聯盟沒有半點兒關係。如果你還能有幸魂歸凱蘭沃的懷抱，要記住，你死在了紅龍卡爾·德林格爾·祖·克拉維克手下。”
“紅龍？你小子在說什麼東西？”
卡爾並沒有理會鋼牙的質問，只是默默地讓開了自己原本所站的位置。
“第三，你的人也在計算之中。漁人下網，從來不會只爲了一個專門的獵物。我願意犧牲這麼多餌料，就是把整個赤帆戰團，都當做了咬鉤的魚。”
實際上剛纔在對決的時候，鋼牙就注意到了遠處有一個小姑娘似乎在不停地畫着什麼東西，但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紅袍法師會是他名義上的投資人，提供了他一些幫助。但那些來自塞爾的禿頭法師從不被鋼牙看重。他們脆弱的身軀永遠是致命的弱點。
久而久之，那些尋常人眼中神祕強大的法師，在鋼牙看來，只不過是輕易就會被雲層遮蔽的黯淡星辰。
“她能做到什麼呢？”鋼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拔起路邊上一根沾血的枯草叼在嘴裏，“如果我還能多活十分鐘，那麼我想我可以坐在這兒靜靜地等待勝利的到來了。”
可他話音剛落，卻發現一束天光忽然直射在了遠處那個半精靈的身上。
緊接着，一股洶涌的魔力漸漸將莉莉安託舉了起來，八枚色澤截然不同的，如同行星般的祕法寶珠，遵循着各自的軌跡環繞在莉莉安四周。
彷彿是一層月光織就的輕紗披在了莉莉安的身上，讓她此時看起來無比聖潔，與希雅釋放高環法術時的姿態別無二致。
而她此時發出的聲音，也變得十分空靈。彷彿是悠遠的天穹之外，傳來的迴音。
“鋼牙先生。當您以超然的自信，願意在戰場上給一個法師留出足夠的時間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您的失敗了。”卡爾用一個冷淡的微笑給了鋼牙最後的迴應，“我從來不樂意琢磨奧法的祕密，但也不妨礙我從不懷疑莉莉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