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她俯下身子低聲道：“諸位先點餐吧，老闆娘很快就會過來。不過我需要事先提醒一下各位，越有價值的信息，價格也越貴。”
“當然，任何東西都在暗中標定了價格。”
卡爾拿起菜單掃了幾眼，卻發現上面菜餚的價格親民到了驚人的地步。作爲整個無冬城裏規格最高的酒館，一輪埃爾圖利灰奶酪只需要三枚銀幣，新鮮的韋爾貝格燉羊肉只收七個銅子兒。
酒水更是便宜得驚人，比起深水城日益飆升的日用品價格，無冬城簡直是人間天堂。兩銅板一杯的羅爾朗姆酒，真是便宜到令人髮指。
“這‘阿斯特蘭納的月光’是……”視線向下掃的時候，卡爾才注意到了一些標價足夠“奢侈”的飲料。眼前這一杯，就是三十枚金幣！
“是特調。”服務生甜甜一笑，“每一杯特調都是老闆娘親手製作的，單日特供，每天也只提供十杯，還剩下最後一杯。”
“我要了。”
“好的。”
從始至終，服務生的嘴角都掛着魏笑，甚至絲毫沒有在意過卡爾身上破舊的衣衫。莉莉安點了些下酒菜，而芙蘭莎，則若無其事地向服務生要了一隻活松雞。
就是這詭異的要求，服務生也沒有多問一句，要知道血裔和半血裔在北境都相當罕見，不管有沒有猜到芙蘭莎的種族，這個服務生的態度也讓三人異常滿意。
“讓浮石鎮的鹿鈴酒館也像他們看齊吧，這才叫服務！”卡爾合上菜單感嘆道。
莉莉安在鮮榨果汁中晃動着攪拌棒：“培養一個這種水平的服務生可不比培養一個明檀傭兵簡單多少。甚至還需要對魔法有基礎的親和力，這工錢可就蹭蹭往上漲了。”
“這個酒館看起來不大，大廳裏也沒幾個客人，靠什麼賺錢呢？”卡爾托腮疑惑着。
“看着不大？”莉莉安噗嗤一笑，“真該好好給你補補課了，你看旋梯上面？”
卡爾擡起頭，順着向上看，整個酒館也就四層而已，相較於它本身的奢華程度，的確稱不上大。
端着一杯色彩極其夢幻的雞尾酒的服務生這時正好走了過來：“客人，二層的房間的確是溫馨而簡約的單間，但再往上，豪華套房都是半位面的獨立空間，所以從酒館外觀上來看顯得不那麼寬敞。但實際上，整個酒館所有客房的面積加起來，與正義聖殿是差不多大的。”
“用半位面……當客房？”卡爾差點驚掉了下巴。
“是的，月石酒館的建立者【奧拉法·切爾達斯托恩】大師是當年繁星斗篷的首席法師。也是我們佩戴的面具和護身符的創造者。”
服務生將雞尾酒放在了卡爾桌上，便踩着輕快而優雅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這個奧拉法我好像聽導師說起來過，是個傳奇的位面旅行者，在無冬城的傳說裏，他的實力幾乎和伊爾明斯特不相上下……”
“阿斯特蘭納的月光。”
卡爾輕輕呢喃着這個美得令人目眩的名字。酒液整體是深邃的幽藍，而在酒中同時還閃爍着明黃色的繁星般的光芒。在酒杯邊緣，鑲嵌着一枚卡爾從未見過的銀白色莓果，果香芬馥甜蜜，撩人心魄。
“這纔是真正的特調！”連莉莉安都忍不住驚歎道。
卡爾有些捨不得動嘴，正好，他看到了另一個帶着面具的絕美身姿正朝這邊走來，連忙招了招手。
“服務生！這杯酒有什麼故事嗎？”
那個被卡爾叫住的女人腳步頓了頓，而後勾勒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她來到三人身邊，柔聲道：“阿斯特蘭納，是至高森林中一個美麗的精靈村莊，因爲魔法，這個村子終年見不到日光，只有颯踏星辰與朗朗皓月能夠給人慰藉。那是我和我母親的故鄉，即便別家已久，我依舊會懷念那片月光永照的土地。這杯酒，飽含着思念。”
“恩……啊？”卡爾猛地反應過來，“您就是老闆娘……那什麼……莉賽特女士？”
“您先品嚐一下。”
卡爾相當乖巧地擡起了酒杯，動作滿是緊張和拘謹。先是莓果的果香，彷彿瞬間將人拉進了至高森林的自然祕境之中，而後清冽的酒精就在口中綻放開來。酒水帶着淡淡的複合花香，劃入喉中卻沒有多少灼燒之感，入腹順暢，最後，才帶着點點的迷眩，衝入大腦。卡爾從來沒有去過至高森林，但此刻，彷彿阿斯特蘭納的月光就在眼前。
“喝完這杯之後，我對之前喝過的所有飲品都不再抱有任何興趣了。”卡爾發自肺腑地說道。看着空酒杯臉上還帶着淡淡的悵然若失。
“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常來光顧。”
莉賽特招了招手，讓人取走酒杯：“找我有什麼事嗎，尊貴的客人。”
“我想買一個消息……或者說，打聽一個人。”
“你提要求，我來報價。”
莉賽特打了個響指，便彷彿將整個餐桌拉進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之中，四周的景象沒有任何變化，卻似乎又有一層隔膜將所有人內外間隔開。
“我想要了解一個被關押在灰燼地牢裏的人。”卡爾抿嘴。
“無妨，是誰？”莉賽特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死囚很多，當然，打聽死人的價格並不會打折。”
“一個鍊金術師，一個據說曾經在無冬河裏投毒的鍊金術師。”
不知是否是錯覺，卡爾感到了莉賽特的情緒出現了一瞬間的強烈波動。但她的聲音依舊平緩：“你打聽她做什麼？”
鑑於那批礦石獨特的作用和背後無限的利益關係，卡爾並沒有直言：“如果由您提問不是必要環節的話，我暫時無法給您答案……錢我會照付的。”
“那麼，她已經死了。”
莉賽特直接甩手撤去了空間阻隔，隨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桌。
“替那邊的幾位客人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