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是底牌，沒想到是拿來保命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仍在與半獸人纏鬥的伊歐娜，猛地咬碎了一直含在舌頭下面的羊皮囊。裏面裹着的液體大概只有幾滴，但卻是伊歐娜精心準備的救命玩意。
苦澀的藥液順着喉嚨滑進了胃裏，一股灼燒感立刻從五臟六腑翻涌而起。獸人的動作彷彿被放慢了無數倍，趁此機會，卡爾迅速側閃過這一斧，隨後揮劍展開反擊。
這詭異的躲閃與出招角度完全超出了獸人的預料，連帶着未曾預留的躲閃空間也被封死。一劍刺入獸人左臂的同時，卡爾又用剛剛涌上來的些許魔力釋放了撕裂術，用暗影能量讓這道傷口顯得更加可怖。
半獸人並非銅皮鐵骨，自然也能感受到鑽心的痛苦，他飛起一腳將卡爾逼開時候，立刻用另一隻手覆蓋在了傷口處。
在卡爾瞠目結舌的目光中，那個半獸人竟然引導出了治癒能量，讓傷口處的皮肉迅速恢復完全。
“這他媽怎麼可能！”卡爾叫罵道，“會施法也就算了，難道還能用治癒類的術式嗎？”
卡爾的驚詫不是沒有理由的。幾乎所有已知的與恢復有關的術式，通常都與奧術的釋放邏輯截然不同，每一個躬耕奧術的法師或術士也很難分心去接觸另一套相反的體系，就連莉莉安與希雅也是如此。
可眼前的這些半獸人，不僅能夠自如地運用奧術強化自身的戰鬥力，壓制對手，還可以用療愈類的法術減輕傷害和痛苦，這幾乎是有悖於常理了，甚至是魔網運行的法則了……
更何況，他們的近戰搏殺的技巧也十分卓越，哪怕是天才，同時涉獵三個領域還都卓有成就也完全是天方夜譚。
這便讓卡爾不得不懷疑，曼德里希用了什麼手段。
此時，卡爾已經很難剋制自己再次使用讓鋼牙瞬間蒼老的那種奇特龍息了，大不了再去牀上躺個十幾天……但是火焰龍息尚且能用龍息術來解釋，一個人突然老死在自己面前，那恐怕很快鐵手教團就要找上門來了。
“別躲了！小臭蟲！”
幾息之內，半獸人的傷口便已經痊癒如初，連同卡爾剛纔注入的暗影能量也隨之煙消雲散。他重新揮舞起戰斧奔向卡爾。
半獸人本身就以力量與體力見長，這種人類與獸人發生姻親關係後誕下的生物雖然飽受社會的排斥，卻又良好地繼承了父母雙方的優點。
卡爾只是接連閃避，便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只能勉強在戰斧揮舞的幾秒鐘寶貴間隙裏尋找反擊的機會，但半獸人卻像是有着無窮無盡的精力那般，不斷地調整着劈砍的姿勢，力量卻不見減弱。
“老子已經忍你很久了！”
卡爾咬牙最後一次避開了劈砍，而後直接將原本有所收束的巨龍之力盡數釋放。哪怕因爲阿格哈榮結界的壓制，龍族幾乎不可能在深水城內維持體態，但不代表卡爾不能借助其他力量。
與卡爾訂下靈魂契約的莉莉安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她看見競技場中央那個站立不動的有些瘦小的身影猛地大喊道：“卡爾，不要！”
那個在卡爾體內已經沉寂了許久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只是卡爾，莉莉安同樣能聽見那帶着扭曲的慾望的迴響。
“你需要我。”
靈魂深處的聲音低語道。
“是的。”卡爾平靜地回答。
“你知道代價。”
“如果你拿得走的話。”
卡爾很清楚，讓老嚼骨佔據自己的肉體，等於把命交到了這個已然墮落的龍巫妖的手中。狡詐的遠古綠龍必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時機，嘗試着完成“復活”。
“很好，你是個合格的瘋子。”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卡爾卻忽然感到了些許異樣。的確是龍語，也的確是一個略顯蒼老的聲線，但卻與老嚼骨那陰森卑劣的語氣完全不同。簡單的幾個詞綴發音，是幾乎不可逾越的威嚴。
甚至，他感覺這聲音並非像是寄生蟲一樣從四肢百骸中傳出，而像是神明的宣告，自無可企及的寰宇之中落下。
“你……”
“小傢伙，你還沒有提問的資格。”
聲音直接堵住了卡爾的嘴，他的意識仍然清醒，卻驚奇地發現，四肢已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兩句話功夫，半獸人的斧刃已經鑿在了卡爾的腰上，這是半身人意識中人體最脆弱的部分之一，一旦命中，直接將人削成兩截也很有可能。
但當他已經閉眼，準備享受鮮血淋在身上的快感時，虎口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鈍痛。戰斧像是撞在了黑曜石上一般，精鋼斧刃直接捲曲了開來。但眼前的小貴族，看起來卻又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可能！”不信邪的半獸人後撤半步，一道密集的閃電弧光從他的指尖爆閃而出。
可這道法術甚至還沒完全吟唱完畢，卡爾的法術反制卻後發先至，讓那些無處安放的奧術能量直接卡在了他的心口。
“你！你剛纔的奧術水平至多隻是兩三環而已！”半獸人又是後退兩步，同時還再用戰斧象徵性地揮舞着。
然而此時，戰場的氣氛已經截然不同。卡爾像是套了十層板甲一般，對半獸人的攻擊沒有絲毫躲避的慾望，他的皮膚忽然變得無比堅韌，力量變得無比龐大。
此時，原本全場掛着自信笑容的曼德里希也無比驚駭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雖然卡爾的視線無法注意到他的動作，但對其他觀衆而言，這是曼德里希出現在公衆面前時極其罕見的失態的場合。
“這是什麼魔法……還是神術？巫術？”
“這是你無法觸及的力量。哪怕破壞法則。”
半獸人並不能聽懂卡爾口中此時冒出來的龍語單詞，但他顯然能感受到威脅的到來。
一道寒光，用無法被捕捉的速度劃過了半獸人的脖頸！
主席臺上的五個尖塔法師，包括在看臺邊上的曼德里希幾乎同時釋放出了不同的屏蔽與保護法術。
這些瞬發法術的效果只在眨眼間就能完成，若是再深入半寸，恐怕一個圓滾滾的獸人頭顱就會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