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肩負的是無冬城的利益，眼前這個年輕人真要去送死，他沒有太多理由阻攔。
城門再次開啓，放行。卡爾、泰米絲與芙蘭莎三人朝着深水軍相反的方向飄然而去。
“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問題芙蘭莎已經憋了很久了。她完全沒有理解剛纔卡爾突然性情大變的原因。更不理解此刻劍灣四處危機四伏，很可能冷不丁就竄出來一堆巨人的情況下脫離軍隊是爲了什麼。
“我帶你們去看看曼德里希這個大葫蘆裏賣的藥。”
卡爾腳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這應該是一場陰謀。真正意義上的陰謀。”卡爾的表情無比陰沉，“從叛亂開始，一步一步，到現在。曼德里希在整場遠征中向我們示好，向我們展現善意，展現他對深水城的忠誠，都是一出滑稽戲。”
這沒來由的猜測讓芙蘭莎更是一頭霧水。
只見卡爾接着說道：“叛亂之後，深水城直屬於萊拉的城市守衛被打得連編制都丟了，被迫讓深水軍接手防務，這不就意味着，曼德里希控制了出入城市的通道嗎？”
“所以呢？”
“我剛纔一直在觀察與巨人之間的戰爭。除了一般的刀劍之外，騎士們的注魔武器、注靈武器、法術這些都能對巨人造成傷害，火球的爆炸更是效果卓越。巨人們儘管力量、體質異於常人，但身形不夠敏捷，動作遲緩，卓爾傭兵們捉對廝殺，應該不至於一觸即潰。”
聽到卡爾的分析，二女都是點頭。這是事實沒錯，路斯坎既有身手矯健的卓爾，擁有火器的傭兵，以及裝備註魔武器的海盜，理論上來說，應該不至於像戰爭中表現出的那麼一觸即潰纔是。
“但路斯坎就這麼淪陷了。加上曼德里希讓所有人提前撤離，在走之後，路斯坎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
卡爾在距離城牆稍遠的地方召喚出了巨角牡鹿，芙蘭莎跟着騎上獨角獸。泰米絲乾脆直接飛了起來。
“本來這也沒什麼，不快點兒跑我們也跑不掉。直到我拿到了這個，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卡爾揮了揮手中的紙鶴，上面正是米爾特回援深水城的命令。
“這怎麼了嗎？”
“豎琴手同盟是效率最高的情報網。米爾特的消息也慢了幾分。可曼德里希卻清楚知道，其他地方也遭到了襲擊，甚至每個細節都把握得恰到好處……”
卡爾這麼一說，芙蘭莎也回過味來。是的，曼德里希似乎的確知道了一些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如果說路斯坎那幫閒的沒事兒的巫祭們會預言到巨人的到來也就罷了，可曼德里希爲了遠征，連着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在沒有外界情報的情況下，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去預言什麼劍灣即將到來的危機？
“賈拉索！”芙蘭莎忽然喊道。
卡爾點了點頭。
“深水軍現在掌握了城市的防務。恰巧路斯坎北戰爭所破壞。這樣一個人口衆多的城市，突然被摧毀，在戰爭之前，曼德里希還找理由破壞了城市周圍的所有定居點，這必然會產生——”
“難民！”芙蘭莎突然借過話茬說道，“大量難民會逃往劍灣各地，必然也會有一大批涌到深水城去。而那幫卓爾們最擅長的就是僞裝，如果深水軍放鬆盤查的話，賈拉索可以帶着一幫難民光明正大地入城，這樣，進入深水城中的卓爾數量會比叛亂時期更多！”
“不僅如此，賈拉索現在手裏可是有禁忌奧典！你想想他在路斯坎剩下的對手是誰？奧術兄弟會和紅袍巫師都是施法者組織，一旦賈拉索動用奧典的力量屏蔽了魔法能量，那些法師們就只能受到掣肘，聽從於賈拉索。”卡爾揪着頭髮，咬牙道。
“如果照這麼說的話，其實賈拉索早就控制了路斯坎？那他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爲什麼還要讓巨人直接毀掉路斯坎？”
“你覺得路斯坎的價值在那些低矮的木柵欄圍牆和那些破木頭房子上嗎？”卡爾一句話直接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這些東西，拆掉就拆掉了。只需要幾個月，這些爛木頭建築就會重新在路斯坎生根發芽！真正讓路斯坎變得有價值的，是由統治者制定的律法，是混亂與無序！只要路斯坎繼續允許走私、奴隸貿易和地下黑市貿易，他就一定能重新繁榮，比起得到深水城來說，這點犧牲簡直太小了……更何況，曼德里希還很有可能許諾更多的利益。”
“曼德里希從來就沒想過要攻打路斯坎，只是藉着巨人摧毀路斯坎的機會坐實難民潮，深水城裏只會更加混亂。你想想，路斯坎裏出來的難民能是什麼好貨色？”
“……”
“到時候，深水城裏可就熱鬧了。叛亂、搶劫、偷盜，再加上賈拉索和曼德里希背後支持與謀劃，萊拉的聲望只會一降再降，甚至會讓蒙面領主議會提前進行選舉，萊拉倒臺，曼德里希上任……”
“那我們不應該去通知萊拉嗎？”
“她值得我這麼做嗎？”卡爾忽然目光一冷。
芙蘭莎看到卡爾的表情心裏猛地一跳。
龍類是無比記仇的。
哪怕說一千遍萊拉的好處，恐怕卡爾早已將萊拉踢出了值得信任的盟友的列表。再加上這一次，萊拉強行把卡爾安插進了深水軍而不作過多解釋，完全是把卡爾當做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或許是萊拉意識到了自己地位的危機，想要補救。但高傲如巨龍，哪怕是神明，又豈能隨意呼來喝去？
“看起來，深水城真的要變天了……只希望在混亂徹底爆發之前，能把這羣巨人趕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