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聽完紅蛟這麼說之後，腦海中乍然浮現出好多疑惑。
她將竹卷合上，看向凌通子，眸光微閃地道：“上一世我還是天地一靈時，曾在靈虞山見過八靈雪，那時他的模樣不過三四歲，赤着腳時常在靈虞山玩耍。
經常會把靈虞山一些豔色的花，放到還未化形的我旁邊，聽他感慨，那些花雖然色彩斑斕，卻不如我這株靈植有一股子清雅的淡香。
八靈雪也時常捧着雪，用雙手的溫度將雪融化，讓水珠滴在我身上，他說：靈虞山唯有他，很是孤悶，盼着我早日化形，得以作伴。
所以，大師兄在上天庭就知道我是那株天地一靈了嗎？我被師尊抱至隱山門，大師兄如兄如父，盡心呵護我二十載，也是因爲知曉我是靈虞山的天地一靈，對嗎？”
握着如影水行劍的凌通子，散落垂下的銀絲白髮，被風吹得在眼前胡亂飛舞，卻難以掩蓋他眼底的心疼和愛惜之色。
凌通子眼眶內蓄着薄薄的淚霧，握着如影水行劍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一直在凌元子心中，都是那個沉穩的大師兄，此刻卻像個孩子般，抿着脣，神色滿是童真，像見到了自己唯一的至親般，手足無措地點了點頭。
見此，凌元子的眸色登時一沉，轉首看向妖尊，問道：“八靈雪雖然是吸收日月精華落入人間的第一片雪，可他在靈虞山已有千年，倘若他日後將會禍害人間，靈虞山有四象守護，就算他是一片雪，也萬萬容不下八靈雪落在靈虞山的。
你和墨林都去過靈虞山，應該知曉，想入靈虞山豈會那般輕巧，那時八靈雪還未化形，八靈雪只怕連朱雀的一招都抵抗不了。
所以，四象能讓八靈雪落在靈虞山，足以證明，八靈雪是祥瑞之雪，不管是過幾萬年，也不會出現爲禍人間的事。
三位聖尊做了假，對嗎？”
妖尊誠然道：“你曾在上天庭任職智神，應該知道上天庭的律法森嚴，若沒有天尊的授意，僅憑三位聖尊，怎麼可能做出瞞天過海的事兒呢？”
聞言，凌元子頓悟，三位聖尊肯定是得了天尊的應允，在“照靈殿”將鏡中影所更改，水神和八靈雪所見皆是假象，如此一來，八靈雪只能入隱山門。
而凌元子上一世化形去上天庭任職智神時，曾與水神有過幾面之緣，倒是聽上天庭的神祇時常提及水神。
從那些神祇的口中，凌元子得知水神座下一個童子因犯了天規律法，被天尊懲處，貶下凡塵。
那麼，那個童子應該就是八靈雪。
百年之後，水神突然性情大變，若無公事，水神則會邀許多神祇去他殿中飲酒暢聊。
凌元子猜測，八靈雪百年會受重傷冰封隱山門的封印，應該是第一次封印時，水神洞察出了他和八靈雪被三位聖尊欺騙的事實，從而性情纔會大變。
之前凌元子和墨林懷疑上天庭有妖族的細作，若是沒有意外，水神應該是因爲八靈雪的事，生了二心，成爲了妖族的細作。
水神在上天庭的神職雖然排不進前十，可他手中所掌控的權利卻不容小覷，他掌管水，不僅天界、人間、冥府都有水，即便是被封入地下的妖族，也會有山川湖泊。
水神想與妖族暗中來往，並非是件難事。
凌元子問凌通子道：“大師兄可知昔年被騙的事？”
我第一次身受重傷後，察覺出來昔年那些都是假象，也曾怨過，也曾後悔過，後來慢慢的也就想通了。
上天庭的確騙了我和水神，他們這樣做，也是不希望看見三界再出現戰亂，損失我一人，能換得數千年的風平浪靜，換做是我，也會這麼選擇。”
妖尊突然嗤笑道：“八靈雪雖有了凡人肉身，在隱山門做了數千年的大弟子，怎的還是這般天真善良？”
見凌元子和凌通子紛紛看向了妖尊，紅蛟十分嚴肅地道：“我們尊上並非在貶低八靈雪。”
說着，紅蛟目及遠方，嘆道：“上天庭的謊言豈止八靈雪這麼一件事？倘若妖后毀了兩顆神樹，得了兩顆神丹，那次營救出來老妖尊時，老妖尊又怎會救無可救？
反而讓上天庭趁機生擒了妖后？”
說到此處，妖尊的雙眸浸染怒色，“我母尊何時毀過神樹？又何時得過神丹？倘若我母尊真有那兩顆神丹，按照上天庭流傳出的彌天大謊，我母尊就算被封印在隱山門之下。
只需服用一顆神丹，豈是八靈雪能冰封得了的嗎？
這些都是上天庭自說自話罷了，都是假的。”
紅蛟太瞭解妖尊的想法了，她知道妖尊沒有將所有實情告訴凌元子，是因爲凌元子在妖尊的心裏，佔據着很重要的位置，生怕說重了，讓凌元子傷心。
可有些真相，紅蛟認爲凌元子應該知曉。
於是，紅蛟補充道：“凌元子天師不知道的是，你被普渡聖尊收做唯一的徒弟，正是因爲普渡聖尊想勸你捨身封印隱山門的這個陣。
八靈雪只能冰封百年，凌元子天師你卻不同，你乃是天地一靈，若用你封印陣法，可保隱山門的封印萬年無需加固。
之所以普渡聖尊沒有在你做他徒弟之後的三千年，從未勸過你，並不是因爲天尊和三位聖尊，顧忌着神尊愛你入骨，而是因爲……
若用你封印陣法可保萬年，萬年之後呢？又當如何？
神尊率領天兵天將和妖族大戰之前，凌元子天師並不知道，爲何在神尊與妖尊相鬥之時，凌元子天師突然出現？
我相信，如果凌元子天師早早知道神尊會和妖尊相鬥，一定會想盡辦法相勸，凌元子天師上一世突然出現，不正是因爲想勸神尊和妖尊休戰，不要引起戰火，危及無辜嗎？
可凌元子天師突然出現，已經來不及了，便替我們尊上擋下了重擊，身受重傷，我們尊上見之，只好迫於無奈，任憑神族將妖族禁封在地下。
那時凌元子天師受了重傷，上天庭若真想救治凌元子天師，豈會沒有法子？
不過是他們商議之下，用八靈雪爲例子，讓凌元子天師治無可治，只能賦予人身肉骨。
又故意將剛出生的凌元子天師搶至隱山門，從而便可讓凌元子天師以人身肉骨封印陣法，反覆輪迴，方可保證妖族無法營救妖后，妖后也無法破陣而出。
凌元子天師既是智神，我相信，是非對錯，孰真孰假，你應該能分辨出來。”
聞言，凌元子不置可否。
恰在此時，她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墨林的聲音，“老婆，我暫時無法離開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