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讀書人揉着惺忪睡眼,簡單下樓吃了個飯。
劉天寶自告奮勇的把賬結了,笑呵呵拉着衆人上車趕路。
又是重複了一遍昨天的行程,到了晚上,車伕告訴他們,明天上午就能到京城了。
今天已經太晚了,城門早就關了。
他們就在靠近京畿地區的一處小城停下來,臨時休息一晚。
第三天清晨,又坐了兩個時辰的馬車,這才真正到了京城這處天下公舉的繁華所在。
六人在城門口下了車。
把馮縣令交給他們的過關文書讓守城的士卒看過,一行人就順利的進了城。
謝瑾坐在車廂裏,掀開簾子一直朝外看着。
容婉兒湊過小腦袋:“相公,看什麼呢?”
謝瑾微微唏噓道:“京城果然就是不一樣,你看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些綾羅綢緞,不是貴公子就是富少爺。”
容婉兒挽起他的胳膊,勸慰道:“相公,沒關係的,不要羨慕別人,我們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而且婉兒現在每天能喫飽又能穿暖,還有相公陪着,婉兒已經很滿足了。”
“等到相公考中了秀才,我們也能穿好看的衣服了!”
他點了點小姑娘的額頭,言語欣慰道:“你倒是不用操心。”
因爲最近這段時間,京城裏不斷有外鄉的讀書人進出,所以他們這三輛馬車在大街上也不算顯眼。
如今城裏能住宿的地方,幾乎都人滿客滿了。
他們運氣還算好,找了一處尚有閒房的客棧住了下來。
那三位趕車的車伕,就自行找了個便宜去處,一直要等他們幾人返鄉時,纔會再趕着車一同回去。
他們還是照舊每兩人一個屋住着。
容婉兒下了車,馬上就抱着相公和自己的衣物行李,去房間裏整理起來。
那個什麼所謂的“萬鯉朝龍”集會,明天才正式舉行。
但今天的大街上,已經有不少的外地讀書人互相攀談交流了起來。
也別管什麼認識不認識,反正五湖四海皆兄弟。
讀書人一多,這些平日裏在農民商戶面前自命清高的書生,也就很自覺在內部人員面前放下了架子。
一到了晚上。
他們所在的酒樓,也開始了張燈結綵,似乎都在爲明天的大會造勢。
謝瑾等容婉兒喫過晚飯,也準備帶着她去街上湊湊熱鬧。
正要走,剛好碰到一起去外面約飯回來的其餘四人。
劉天寶臉色微醺的上前拉住他,打了個酒嗝兒。
“謝、謝瑾兄……你猜怎麼着?”
“我們剛纔去附近那家館子喫飯,竟然聽到他們說,明天的大會,當今聖上還會親臨!”
一旁的孫智見容婉兒還在,就趕緊上前拽住了劉天寶,避免他在小嫂子面前失了分寸。
兩人身後,口齒愚鈍不善言辭的王豐,同樣也喝了些酒,聲音裏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
“謝兄,消息應該屬實,我和趙榮也是才反應過來,這所謂的“萬鯉朝龍”,不就是在說我們四面八方的讀書人進京城面聖之盛況嗎?”
趙榮則一臉的木訥,低頭沉吟道:“可是據咱們進過京的師兄們講,以往的大會卻沒有聖上親臨這回事兒……”
謝瑾聽他們這樣說,就胡亂笑言了一句:“可能是他們沒有堅持到最後吧,聖上親臨,怎麼能讓所有人都輕易見到。”
“對對對,應該是這個道理!”
謝瑾笑了笑,也不再管他們。
孫智和趙榮還算清醒,他就叮囑他們倆小心照看着劉天寶和王豐,別酒後惹出什麼事來。
他則帶着早就想出去逛逛的容婉兒,走出了酒樓。
大街上張燈結綵,大紅燈籠掛滿了整座城。
怪不得林秀才讓自己進京時,說他儘管去玩就好。
眼下看來,這可不就是玩嘛?
他對剛纔劉天寶說的話,也並不往心裏去。
管他什麼聖上親臨不親臨,他之所以願意來,最開始的念頭,就是想帶着婉兒這小丫頭出來見見世面,也算是順便度蜜月了。
至於什麼聖上召見的,他也並不覺得自己一個平平無奇的農家子弟,就能那麼好運讓皇上看中。
正想着,容婉兒就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不遠處一個小攤子。
謝瑾順着她的手望去,會心一笑。
“走吧,去看看。”
容婉兒就鬆開他的手,蹦蹦跳跳的來到首飾攤前,站下來左認真挑選着。
雖然現在是夜晚,可滿街的燈光,照的這裏明亮如晝。
容婉兒正滿心歡喜的看着,突然發現在一衆的女人飾品中,有一個男性佩戴的發冠。
發冠上鑲嵌着三顆明亮的珍珠,冠頂上還繡了一圈金絲,在燈籠的紅光映照下,顯得高貴又氣質。
她想象了一下相公戴上後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看吧?
容婉兒就準備拿起來再仔細看看。
“啪!”
她剛要拿,卻突然被旁邊伸出的一隻玉手給打掉了。
“喂,這個發冠怎麼賣?本姑娘要了!”
語氣之跋扈,頗有官家子弟的風範。
容婉兒手背捱了這不輕不重的一下,稍稍有些喫痛,下意識就微不可聞的驚呼了一聲。
謝瑾本是站在鋪子邊,雙手插袖看着遠方熱鬧的。
突然聽到小姑娘的驚呼,他馬上扭過頭來,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剛纔打她的那人,一身標準的男人裝束。
可他只需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女人假扮的。
他趕緊把婉兒拉到身後,用手輕輕揉着她的手背。
“疼嗎?”
容婉兒怕他惹事,就小聲的說道:“不疼的相公,我們再去別處看看吧……”
謝瑾把她擋在身後,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這位女扮男裝的“公子哥兒”。
“不知道家妻怎麼得罪了閣下,爲什麼要動手打她?”
那女人擡眼打量了一下謝瑾的穿着。
“原來是一對鄉巴佬……”
見謝瑾不言語,她就更變本加厲的嗤笑道。
“本公子先看上的東西,你們也敢搶?沒讓她賠罪就是開恩了,還不趕快滾?”
容婉兒在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緊張的小聲嘀咕道:“相公,還是走吧……”
謝瑾卻不爲所動。
雖然有句老話說的好,家有賢妻,丈夫不遭禍事。
但他來之前就清楚的記得,自己先生林秀才一再的囑咐他。
身爲一個大丈夫,怎麼能讓自己妻子在外邊受了委屈。
如果這都做不好,何爲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