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和小丫頭商量好了,說自己指定不出一個時辰,就會下場來找她。
不遠處也有不少的圍觀者,容婉兒就自顧自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站着。
找到位置後,還生怕相公一會兒下了場找不到自己,就朝他遙遙的揮了揮手。
然後小手就託着腮幫子,開始百無聊賴的盯着場中的狀況。
城樓上的太傅大人,見下方已經整頓完備,就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策問開始!”
衆人神情皆是一肅。
“策問一,邊略。”
“今中原既定,然邊患不止,若要國本鞏固,如之奈何?”
太傅說罷,城樓上傳下一聲鼓響。
緊接着,便有十幾個太監口口相傳,一路將信息傳到了城下每一位監考官的耳朵裏。
監考的官員就把這道策問再口述給他們。
“第一道策問是邊略問題,諸位可有人會答?”
謝瑾自然也聽到了。
但他沒想到,這第一問,竟然就直接打在他手心上了。
要知道,他大學可是修的歷史學,這些問題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他雖然能答上來,但是同樣的問題,對於場內這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來說,則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見無人出聲作答,負責監督他們的官員就笑着搖了搖頭。
第一道策問就發生這種情況,屬於意料之中。
他很清楚,這問題明顯有些超綱了。
場內的這些讀書人,絕大部分到現在連個童生都不是。
要他們回答這麼刁鑽的問題,確實是難爲人了。
他笑了笑,剛要準備在紙上寫下:“策問一,無人作答。”
與此同時,突然有一道聲音從隊伍裏傳了出來。
“學生有答:邊患嚴重,重在遊牧侵擾,而侵擾之根由,在於遊牧民族食不果腹。”
“我大明雖有明軍挾天威所向披靡,可一戰而成功。”
“但若是想要爭取長久的和平,不如在邊境上嘗試開通互市,使我邊疆子民與遊牧民族可互通有無。人無飢寒,則易訓教,如此一來,或可達到坐中華而定四夷之目的……”
“嗯?”
監考官聞言突然停住了手。
他循聲朝人羣中望了一眼,就放下筆,問道:“何人所答?”
謝瑾這才從人羣后方走了出來,好讓他看的清楚些。
那名考官看了他一眼,就面帶驚奇的讚道:“不錯不錯,長的也俊俏,何名何姓,你家住何方?”
謝瑾聽他第一句不是先誇自己的才華,而是上來就對他的容貌評價一番。
自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抱拳行禮道。
“回大人,學生謝瑾,乃是清水縣人士。”
那監考的官員沒想到還真有人能作答出來。
先不管對答的質量如何,只要是能答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
他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甚好,你且入隊,本官先給你記上一筆。”
“哦,對了,本官另外再問你一句,可有功名?”
監考官聽了,就越發覺得的稀奇,難以置信的又看了他一眼。
等他刷刷點點寫完,城樓上的第二道策問,緊接着便又傳了下來。
“策問二,治國。”
“先帝以太子位監國,歷時七年有餘,名聲傳於四海,成績斐然。當朝天子繼大位承大統,素來以仁義宣於天下。”
“這第二道策問,便是要問諸學子,新朝初立,朝廷該作何新政?”
有了剛纔那一番出衆的答辯,現在周圍的這些學子,全都帶着一種仰慕和期待的眼神看着謝瑾。
這次不等他回答,周圍的讀書人都很自覺的扭過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的看向他。
監考的官員見他嘴巴動了動,立馬就拿起筆準備開始記錄。
他只好笑了笑,在監考官注視的眼睛下,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
“學生有答:新政初立,竊以爲應該繼續推行仁政,大赦天下以慰民心。”
“在經濟上應適當放寬政策,鼓勵民生,與民休息,軍事上應收攏兵權……”
等到他把最後一個字說完,不僅是場內的百十名學子。
連同前面的那位監考官,也一臉玩味的看着他。
思路之明確,條理之清晰。
很難想象這是從一個窩在窮鄉僻壤之地,只讀過四書五經的讀書人的嘴裏說出來的。
可這麼多人看着,總不能說是策問的題目泄露了出去。
監考官只好點點頭,只猜他是有一個精於國事的老師,所以才能讓他耳濡目染一些。
可儘管他想這麼說服自己,但接下來的幾道策問,無疑又給他上了一課。
日頭漸高。
到現在爲止,城樓上已經傳下來了三十多道策問。
這個年輕人,幾乎全都接了下來,而且每個問題還都對答如流。
對到第五十個的時候,監考官終於忍不住了。
他找了人過來先替他看着。
他自己則拿起那張記錄的密密麻麻,幾乎全是謝瑾一人之言的捲紙,急急忙忙就要上樓去見太傅大人。
上了城樓,簡單說明來意後,他迫不及待的就將手裏的捲紙遞了過去。
老者接過來,隨意看了一眼,眉頭突然一展。
又回過頭來細細品讀了一番,眼角就發光道:“劉大人,此人尚在否?”
身着青色官袍的劉大人急忙拱手回道:“此子尚且在城樓下作答,要不要下官帶他上來?”
老者手裏緊緊攥着那張條理清晰的捲紙,心情起伏道。
“不要驚動他,此子學識不凡,但老夫見過的天才又何止他一人?豈不聞傷仲永之事乎?”
劉大人就低了低頭,謙虛道:“是下官莽撞了。”
老者揮揮手。
“去吧,按照這般情況,正午之前,此子定會進入外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就該進入內城了。”
“到了那時候,聖上親自殿前策問,若是他還能對答如流的話……劉大人,那你可就是這慧眼識珠的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