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如他所料，郝建忠帶回一個壞消息。
“從柴桑到碧澤郡城一線，幾百裏的道路都被沖毀，現在商路已經完全斷絕。”
“上游還在不停下暴雨，河水還在漲。”
“碧澤郡城那邊傳來消息，郡守已經派人前往天闕求援，看看巫神教那邊有什麼辦法。”
陸遠驚訝道：“巫神教有這樣的強者？”
華族修士的力量比較有限，據說有的三星大修士能夠改變一定範圍內的天氣。但這個“一定範圍”指的是小範圍，頂多一個城市的範圍。
而碧澤郡綿延數千裏，幾乎有五分之一個神州大小，天虞世界可比地球大得多！
如果能改變這麼大範圍的天氣，那天虞的修道者到底該有多強！
“沒有的事！”郝建忠呵呵一笑，“巫神教是宗教團體。”
“他們最擅長的是做法事祈求巫神的憐憫。”
“就是跳大神嘍？”
“說跳大神也沒差了。”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華族是不信神的。不過面對如此天災，似乎也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
“道路不是沖毀了嗎，碧澤那邊怎麼傳過來的消息？”陸遠又問，“是高階修道者嗎？”
“令鴉。”郝建忠答道，“天虞的官方會用令鴉傳遞消息，速度很快。”
陸遠想起黑河堡壘的那頭令鴉，看來這是天虞世界常見的送信方式。
商議片刻，兩人決定再等三天。如果三天後商路情況沒有好轉，陸遠就隻身前往碧澤郡城。
郡城前方有一條官道直通天闕，那條道路地勢很高，沒有被洪水淹沒的危險。
陸遠有大地漫步，在泥濘和洪水中如履平地。只是冒雨前進，人不會太舒適。
郝建忠會給陸遠寫一封信，憑這封信可以在碧澤郡城找到其他的華族商隊，他們會接替郝建忠的工作，指引陸遠前往帝都。
事情既已商定，郝建忠立刻寫了一封長信交到陸遠手中，此時夜深，兩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無話，陸遠聽着雨打屋檐的聲響，始終睡不着。到長夜過半時，他看見小院中一樹海棠，想起白天時姐弟倆的事情。當時姐姐就摔倒在海棠花邊。
就這麼看到天明的時候，窗外的急雨奇蹟般的停了。
陸遠將頭伸出窗外，天空依舊烏雲涌動，看來只是暴雨的中場休息。
趁着這個機會，陸遠離開客棧，前往不遠處的坊市考察。所謂坊市，就是菜市場，鎮民們會在此採購日常所需。天虞是個比較古典的社會，完全不會有超市的存在。
來到這裏，一方面是看看世旭長老安頓得如何，另一方面也是見識見識天虞世界的美食文化，這一點陸遠特別感興趣。
世旭長老和他的族人情況尚可。欒清標差人在空曠處搭了一些簡易的窩棚。一個窩棚擠了十幾個人，大約兩百多號逃來柴桑的村民都是這樣被安置下來。
雖說窩棚條件惡劣如同豬圈。但至少有頂可以遮雨，有牆可以擋風，欒清標還發放了爐火和熱食。
不得不承認欒清標幹得不錯。一個古典社會的地方領主，能做到如此已經難能可貴。
遠遠看了一眼，世旭長老正在逗小孩子，老臉笑開了花。陸遠沒有打擾他們的生活，轉頭沿着集鎮溜達。
陸遠歪頭想想，忽然恍然大悟：
人都長得差不多，魚長得一樣難道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繼續溜達。
當地的商販，主要銷售一種名爲土莽革的商品，這是柴桑一帶的特產。商販們從農民手中收購土莽皮，然後鞣製成皮革賣到天虞各地。
此地大量生活着一種名爲土莽的半妖獸，實力一品上下。
土莽體型巨大，也很耐揍，但是速度慢，而且蠢。一旦發現，全村人就會一擁而上將其打死，肉可以喫，很美味，皮子可以賣到鎮子裏，價格不錯。
所以這是一種很失敗的妖獸。
沿街還有幾間小喫鋪子，夥計正在做一種麪食，看起來有點像年糕。陸遠站在旁邊看了許久。從夥計的手法和爐竈的火候，精確判斷出天虞世界的口味偏鹹。
別問陸遠怎麼判斷出來的，問就是專業！
不過無論怎麼專業，實踐纔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陸遠花了幾個小錢，在集市上買了些菜準備回去動手做些喫的。
他本人對這種不打農藥的綠色有機蔬菜充滿期待。
此外還買了一些本地的調料。其中有一味從未見過的調料香味相當迷人，勾起了陸遠的興趣。
又買了個藤條編織的大菜籃子，將這些食材全都裝起來。看藤條的色澤，應該是曠野中隨處生長的那種藤曼。只是上面鋒利的倒刺已經全部被刮掉。
回到客棧的時候，正好撞見郝建忠從裏面出來。
這位商隊老闆盯着陸遠手裏的大菜籃子，眼神詭異，但他最終沒有開口詢問。
“我去鎮衙看看有沒有新的消息。”
兩人別過，陸遠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把菜籃子放下，兩位意外的客人到訪。
正是昨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姐弟倆。
姐姐名叫池小魚，弟弟名叫池小杰，兩人從天虞西邊一個叫居戎的地方而來，在前往天闕的途中被大水堵在這裏。
此番拜訪陸遠，是爲昨日之事而來。昨天弟弟池小杰偷東西在先，姐姐池小魚情緒失控在後。今日上門，便是登門道歉。
“道歉不至於。”陸遠哈哈一笑蓋過此事，“小孩子頑皮罷了。”
池小魚正色道：“這是公子大度，但偷東西這件事，確實是我管教無方。昨夜難眠，深感懊悔。”
陸遠笑道：“就叫我陸遠吧，我是華族，公子什麼的，聽起來怪怪的。”
“這個我倒聽說過。”池小魚難得展顏一笑。
池小魚的笑，婉約而嫺靜。她坐的儀態端莊，和陸遠說的每一句話都得體而認真。
但弟弟池小杰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在陸遠和姐姐談論的時候，池小杰可沒有閒着。他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在房間裏這裏翻翻，那裏摸摸，最後摸到了郝建忠寫的那封信。
“咳咳！”陸遠咳嗽提醒。
“小杰！”姐姐拍案而起，“放下！你怎麼這麼沒規矩！”
池小杰回頭對姐姐做個鬼臉：“要你管！略略略！”
池小魚頓時又是氣的全身哆嗦，似乎馬上就要發飆。
陸遠不動聲色，心中笑開花。
池小魚言談舉止堪稱完美，偏偏這個死冤種弟弟，隨時能讓她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