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完畢。”
發射中心，光迅臺前，林檎按下耳麥。她剛想喘口氣，擡眼卻看到發射中心兩百多位煉修同僚，全部從自己的工位上看向她。
奮進號順利入軌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最危險的星艦分離。身爲此次發射任務的總指揮，必須由林檎確認，分離步驟纔會開啓。
但在場兩百多位同僚，以及堅守在各地觀測站的總計數百位煉修的期待，讓林檎壓力巨大。她現在也不過是21歲的大三生。
這些煉修中，不乏白髮蒼蒼的前輩，不乏三星加身的頂尖工程師。大家不問等級以林檎爲總指揮，爲奮進號工程忙忙碌碌好幾個月。
不是因爲玲瓏御鋼面子大，而是因爲煉修們都覺得這是個好項目。
如果星艦分離失敗，如何面對同僚們的目光，林檎不敢想。而且這樣嚴重的失敗，將重創她身爲煉修的信心，對於煉修來說，她一輩子的成就也就到此爲止了。
從入軌到分離，有一段不長不短的窗口期，發射中心鴉雀無聲，只有光報通訊特有的弧光不斷閃爍。
林檎閉上眼睛，在觀想法中快速回憶這幾個月來的經歷。
這是一段，不亞於陸遠李桃三個月成軍的奇蹟。
回家這一簡單的心願，讓華族積累大量關於深空探索的技術儲備。望鄉號飛船成功研製，代表華族不缺深空航行的技術。而北極天鏡甚至能找到6.5億光年外的地球，代表華族的深空探測技術高度發達。
一直限制華族發展的，主要在兩個方面：
材料技術和通訊技術。
前者很好理解。
因爲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基礎物理量的些許差距，人工材料無法通用。
神州的各種好東西，拿到天虞之後，很快會因爲失去分子間應力而崩潰。
只有含靈材料（材質本身的靈壓同時高於兩個世界的榮枯線）纔是可以通行諸世界的材料。
可是神州洞天相當貧乏，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含靈礦藏。天虞六柱一直對華族有所防範，更加劇了華族煉修的原料短缺。
魔淵戰爭開啓之後，材料技術的限制很快被破解。居戎月光雲母礦的發現，爲華族帶來大量優質鋼材。緊接着土蜂珠成功分形，祖靈土重烴裂解生產線啓動，華族在含靈材料學上的進步一日千里。
材料學的突破順理成章，實際上修聯早有預案，否則也不會兩族合作之後急吼吼的找琴玄齡談祖靈土共享利用，修聯盯祖靈土盯好久了。
但通訊技術的限制，一直是個極大的挑戰。
天虞世界不是沒有電磁波，否則他們這裏也不會有光線。天虞的問題是，這個世界的電磁波在傳播過程中，會被沿途的靈力耦合，形成無法還原信號的雜波。
化性理論定律三推論二，靈力萬物耦合。這是電磁理論在天虞幾乎失效的原因。
此前修聯一直嘗試對電信號中的耦合靈力進行信辰變換，以期消除其中的靈力。這是北嶽煉院的項目，只是進展一直相當緩慢。
以至於神州和天虞之間的直接聯繫，僅僅只有一套雙魚佩構築的夢境鏈接。但雙魚佩畢竟只是孤品神器，沒有推廣的價值。
通訊技術發展的契機還是出現在居戎的工業化進程中。可見技術的進步第一不能閉門造車，第二要廣泛交流。
當巖重觀等人把他們發明的第一臺光報機送到領主那裏時，當林檎第一次瞭解到長璃這種礦物的特性時，她幾乎立刻判斷出，長璃是化性理論定律5中所預言的【對稱靈體】
還是從定律5的發現開始說起吧。
在對靈力的長期使用過程中，華族的修士們常常會有類似這樣的困惑：
爲什麼神光劍激發的神光光輪，總是逆時針旋轉？
爲什麼修士施展疾風術，風總是從左手邊吹過來？
還有按照靈力【遇形則能】的原則，一個術型的鏡像術型應該也是有效的。但實際上絕大多數術型的鏡像都無法生效。
你們有毒吧？
這有什麼好想的？
不要問，問就是天道！
真是求人不如求自己，經過一系列的探索之後，由古山修士和用明修士等人，完成化性理論的第五定律。
化性理論定律5：靈力的表達具有手性。一切靈法及玄法，都是【左手法】
定律5字面意思比較簡單，僅解釋了靈力使用中的對稱性問題，但拓展性的理論相當前沿。
深入的就不展開談了，只談其中一個猜想。用明修士猜測：
自然界中可能存在着某種左右對稱的特殊靈體，簡稱【全靈體】
全靈體的不可思議之處在於，只要大小和形狀完全一致，任意份靈體可視作同一份靈體。任一份靈體狀態的改變，任意份靈體都會同時改變。
在天虞一直被視作廢礦的長璃，正是華族一直苦尋不得的全靈體。
巖重觀利用長璃，製造出通訊距離達到幾十公里的光報機，從而讓整個帝國的令鴉失業。
但如果他的加工工藝能夠達到納米級的標準，核心長璃圓環之間能夠達到原子級的相似性，巖重觀將會發現光報機的通訊距離實際可以達到數百萬公里。
發現長璃之後，無底歸墟很快開發出超遠程通訊手段，畢竟相關理論早已完成，差的只是臨門一腳。
林檎作爲無底歸墟分部負責人，距離這些新技術最近，理解也最爲深刻。
當她發現自己手頭擺着“材料技術”、“通訊技術”、“燃料技術（含靈輕油）”、“深空探測技術”，她的腦海裏誕生一個瘋狂的想法：
一顆遙感探測衛星。
如果能夠實現，這顆衛星將帶來極高的軍事價值。
由於浮島區複雜的空間環境，血稅軍很難對魔淵及其周邊的浮島進行全面偵察測繪。貿然飛進魔淵的上空，還容易被強大的魔族圍攻。
眼看着馬上都要攻入魔淵了，血稅軍手上都還沒有完整的魔淵地圖。
可想而知，這樣的戰鬥，打起來會有多麼艱難。
但如果有一雙眼睛，能懸在數萬公里高的位置，對整個魔淵地區進行逐行掃描。
那不僅地圖有了，甚至魔族部隊的動向都能進行實時監控。
在戰略上，這會產生代差級的碾壓。
修聯對林檎的提案非常感興趣，但找不到合適的項目負責人。在此之前修聯並沒有發射衛星的經驗，因爲神州是洞天世界，可不是一顆經典行星。
林檎自告奮勇，請願擔綱該項目的負責人。
考慮到她一年來在居戎煉修分部的卓越表現，沈凝批准實施該項目，華族煉修各部門被動員起來，共同完成這個“相當有趣”的新項目。
桑留靈力流體實驗室負責火箭外殼的設計製造。
北極天鏡深空遙感研究中心研發衛星用遙感星璇鏡。
青嬰精密儀器製造局成功切割8分級光通訊長璃晶體。
無底歸墟太虛動力研究所設計製造高比衝含靈輕油火箭發動機。
另有其他子系統若干，皆由各部煉修配合完成。
奮進號在居戎發射基地組裝，14個遍佈天虞的空天觀測站同步建設，霸王宮居中協調。
數千煉修經過三個多月的努力，奮進號順利入軌，現在只差最後一步。
回憶到此爲止，林檎睜開眼睛，但還是不敢下達分離命令。煉修和戰修有很大的不同，煉修普遍缺乏直面一切的勇氣。
一直坐鎮後方的林正賢站起來，站到孫女的身邊。
“囡囡。”
“爺爺……”
林檎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鼓足勇氣下令。
“風雲一號，開始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