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決定，無論是在場的施雲還是另一邊激戰的魏嘯霜，都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戰場中的意外無處不在，隨機應變是對指揮官最基本的要求，否則爲啥要指揮官呢。
當然，因爲改動作戰計劃而產生的一切後果，都會由指揮官承擔責任。
上午5時的魔淵，天光已亮。雖然整個海域被若有若無的迷霧籠罩，菸灰色的水上叢林任何時候都是一副陰森的模樣。
但有亮光總比摸黑前進要好得多，特別是在複雜危險的淺灘區航行。
水族士兵在水下盡職指引，爲了讓在駕駛艙的葉清材看得更清楚，他們在背後支起一面紅色的小旗。
醒目的三角旗露出水面指引航向，有一種潛艇潛望鏡在前面帶路的既視感。
不過即使有水下引導，將船開過淺灘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勝利號有六十多米長，是個大傢伙，轉向艱難。
儘管水族已經很小心了，但航行到航線的一半時，還是發生了兩次剮蹭。
一次是在右舷的水線以下，那邊有一塊很突出的礁石，水族潛水兵經過反覆測量，認爲勝利號的寬度將將可以通過。
數學上這個方案完美無缺，可惜物理上行不通。開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吹過一陣橫風。勝利號隨着幾道波浪來回擺動，掌舵的葉清材暗道不好。
緊接着水底傳來一陣沉悶牙酸的剮蹭聲，就像耳背時聽到粉筆在黑板上打滑。
全艦所有船員爆發出一陣遺憾的嘆息，這是一艘好船，不該在首航的時候就被這麼糟蹋。
另一次剮蹭來自魔樹。在魔淵中航行的阻礙可不僅僅來自水下的礁石，水面林立的高大魔樹纔是最常見的障礙物。
魔樹之間距離較遠，一般接近百米，但也不是說勝利號在其中可以隨便飆船，特別操舵的船長還是一位新手釣魚老。
爲了避開一片陰險的暗沙，葉清材轉舵有些急，艦首頂着一株五十多米高的魔樹樹幹擦過去。
這次衝撞蹭掉了艦首的幾塊複合裝甲板，同時也從魔樹頂端撞下來六個果實。
咚咚咚幾聲響，飯桌大小的果實落到甲板上砸得粉碎，從裏面竄出六頭兇相畢露的小惡魔。
剛出生的小惡魔那可都是龍精虎猛的，它們沒有得黃昏症，實力高達二品，只是暫時沒有武器，都是徒手。
它們一躥出來就作惡，攆着看起來最好欺負的景繡殺將過去。
它們明顯選錯了目標。
在場每個人手上都有小惡魔的累累血債，唯獨景繡沒有。
小惡魔們居然找上自己，可把繡繡氣壞了，她認爲小惡魔有病，於是彈出一把手術刀爲小惡魔進行免費治療。
那是一把金色的手術刀，品相超凡脫俗，手術刀在景繡的指尖翻飛，六頭小惡魔很快變得整整齊齊。
手一堆，腳一堆，身體一堆，頭一堆。這樣的整整齊齊。
“繡繡進步很大！”陸遠大聲表揚，“愛情事業兩不誤，大家要向繡繡學習！”
“繡繡好厲害！”
大家跟着一起拍馬屁，並警告繡繡，以後倘若自己受傷，不許繡繡拿出這把手術刀進行治療。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正曲出現在快要駛出這片淺灘時。
掛在甲板上的航海鍾顯示，當時是上午6時12分，勝利號已經在淺灘區中艱難航行了一個多小時。本來這片淺灘區沒這麼寬，正常航速可能十分鐘就通過了，只是爲了避開無處不在的暗礁，勝利號一直以最低航速航行。
一進一出算下來，其實時間上差不多。
總之在快要駛出淺灘區時，站在瞭望臺上的陳飛吟忽然有所發現。她的感知非常高，總能比別人更早的發現敵情，因此一直是最優秀的偵察員。
“兩點鐘方向有魔族戰船！”
信息通過瞭望臺上的傳聲管，迅速傳到船長室。
勝利號的氣氛頓時緊張，李桃帶着5班也上了甲板。
如果魔族的船隻有一艘，那還好，悄悄溜過去弄死唄。但如果附近還有很多艘，恐怕免不了一場惡戰。
但最後發現，只是虛驚一場。那是一艘魔族戰船，但靠近了才發現，它已經擱淺好久，艦身殘破不全，上面也沒有魔族活動的跡象。
在淺灘區發生擱淺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艘魔族戰船擱淺的地方，它居然擱淺在一株魔樹的樹冠上。
這株魔樹有二十多米高，大致和勝利號的瞭望臺平齊，這也是陳飛吟能在很遠的地方發現它的原因。
不管是陸遠還是李桃，對此都很好奇，這條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又是怎麼開到樹上去了？
如果是平時，大家說什麼也要上去一探究竟，尋寶是修士最喜歡的活動之一。但現在是戰時，最忌諱的便是節外生枝。
勝利號艱難的通過水下淺灘，從這艘擱淺的魔族船隻附近經過，甲板上的小夥伴們對頭頂的奇怪船隻行注目禮，陸遠注意到那艘船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粘在樹頂上。
“這艘船的樣子，似乎是……”
楊令儀捏着下巴思索，樹上的船，令她感到一絲絲的危險，並且這種感覺很快成爲現實。
嘎吱吱！！
密集的牙酸剮蹭聲自艦首處爆起，在衝撞發生的剎那間，大家甚至下意識的認爲是不是又勝利號撞上了什麼暗礁。
但這不是暗礁，衝撞來自水面之上。艦首處，大片的符合裝甲板崩落，就像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
巨大的阻力甚至令勝利號打橫漂移，甲板上的船員不得不彎下腰單掌扶地，免得被巨大的慣性甩進海里。
都是中品戰修，還不至於站不穩。但下層甲板可就慘了，一年級生被甩成滾糖。
更糟糕的是一門閃氣加農炮沒有安裝牢固，沉重的炮管自炮位上脫落，砸進人堆中。
頓時一片慘叫。
在危機發生前的半秒鐘，陳飛吟還在瞭望臺上觀察樹頂的魔族船隻。她其實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本能的警兆在心頭驟然拉響。
陳飛吟沒有一絲猶豫反向跳開。
她的反應已經足夠快，但無形之劍更快，看不見的利刃割斷她的一縷長髮，下個瞬間將切掉她的腦袋。
錚！
鋼絲繃斷的聲響。
陸遠搶先一步將大飛撈回來。他自己的手撞上無形之劍，竟然被突破防禦，直接割到骨頭才停下。
陸遠感覺到，那是一根極細極堅韌的細絲。
“敵襲！”
船長室的警鐘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