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中還帶着斑斑血跡,聖普麗斯的居民們,卻有說有笑的清洗地上的血跡。
贖罪祭奠的高潮,是所有信徒集體自虐。
他們會在狂熱的氣氛下,一起讚美聖女,一起高呼我有罪,一起祈求得到寬恕,然後,又一起用荊棘,抽打自己的後背。
楊平如果看到這場景的話,一定會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種狂熱的景象,簡直如同銀髮蘿莉初次出現,對新蘇城引發的轟動效應一樣。
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沉浸在狂熱的氣氛中,變成熊熊燃燒的柴火堆一員,讓火焰燃燒得更旺一些。
可當狂熱氣氛過去之後,一切又會恢復正常。
或許王莽也說的對,人類是一種需要精神寄託,才能活下去的動物,一旦精神寄託轟然倒塌,也就意味着,人會失去活下去的動力。
而楊平又恰巧,成爲了他們的精神寄託。
早飯是簡單的麥片粥,還有一片面包跟蔬菜。
麗莎正靠在卡爾瑪胸膛,梳洗着頭髮,兩人還在說悄悄話。
她昨天晚上睡的很香。
什麼都沒發現。
這都多虧了卡爾,在她的飯裏也加了料。
卡爾與勞倫斯坐在桌子邊,正在喫飯,旁邊還坐着休倫.艾德曼。
伯拉德坐在桌子末尾,他只是一個夥計,要不是主人欣賞他,他連跟主人坐在一起喫飯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也有想把伯拉德,發展成密教信徒的原因在裏面。
不過當伯拉德觀察這一家人,讀取儲存裏面昨夜看到的景象後,依然覺得非常的不理解。
他如果是個真正的人類,還會在這層不理解的基礎上,帶着驚訝,與毛骨悚然的感覺。
前提是,這個人不是密教信徒。
因爲休倫作爲當代原初密教首席,是在臺上舉辦贖罪的人,是他一邊讚美着聖女,一遍抽打自己的後背,將所有信徒的狂熱點燃了。
而卡爾與卡爾瑪是他的孩子,從小就是密教徒,他們在父親的帶領下,同樣抽打着自己。
勞倫斯是他的女婿。
他在與卡爾瑪認識之後,才慢慢加入了密教。
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贖罪祭奠,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勞倫斯還有一點忐忑,對把麗莎留在聖普麗斯城這件事,有些許擔憂。
可當狂熱的氣氛感染現場後,勞倫斯卻是那個最沉浸的人,也是抽打自己最投入的人。
甚至他現在,完全不反對把女兒留在聖普麗斯城了,反而覺得,女兒從小就是聖女的信徒,這樣更加神聖。
勞倫斯的轉變。
已經超出了伯拉德的理解範圍。
他在自己龐大的知識儲備中,只找到了一個詞語,來形容這件事。
“從衆效應!”
很簡單的詞語,也很冰冷。
但伯拉德知道,這並不能解釋勞倫斯的轉變,尤其是涉及到靈魂層面之後,就更加無法解釋了。
所以伯拉德決定,細緻的觀察這一家人,說不定從他們身上,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早飯之後。
伯拉德開始搬運橡木桶,準備去酒窖,換裝好聖普麗斯葡萄酒。
他看到卡爾瑪在安慰麗莎。
麗莎也發現了他。
通過數據分析麗莎的表情,伯拉德發現,她似乎在抗拒,也在猶豫,同時還有幾分期待的感覺在裏面。
等他從酒窖回來之後,就發現麗莎的表情,已經變成了順從與躍躍欲試。
麗莎甚至主動,與伯拉德揮手告別。
伯拉德則是一直面帶微笑,他手中握着繮繩,等勞倫斯夫婦上車之後,駕車離開了聖普麗斯城。
同時間離開的馬車很多。
他們都託運着葡萄酒,奔赴不同的地方。
勞倫斯夫婦還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以家人相互稱呼。
密教現在主要以家庭爲單位,在世界各地活動,在密教內部,所有人都認爲,自己是聖女庇護的兄弟姐妹,是一家人。
兩天之後。
他們的馬車,走出了阿爾卑斯山區,抵達了一個落腳的小鎮。
直到這時候。
伯拉德突然發現,他的系統出了故障,出現了很多難以理解的事情。
先是麗莎的畫面不斷閃過,接着是密教信徒狂熱的景象,然後是艾德曼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
當三個畫面滾動出現之後,交織出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溫文爾雅的卡爾瑪,狂熱抽打自己的卡爾瑪。
精明的勞倫斯,陷入瘋狂的勞倫斯。
一家之主的休倫,在臺上引導贖罪祭奠的原初密教首席。
天真爛漫的愛莎,長大後身穿黑袍,與所有狂熱的信徒一起,參與贖罪祭奠的愛莎………!?
“我爲什麼,會有愛莎長大後,身穿黑袍的記錄?”伯拉德疑惑了。
他確信自己。
從沒有過相關的記錄。
如果按照人類的話來說,那就是,伯拉德有了多餘的記憶。
甚至愛莎現在都還沒有長大,伯拉德又怎麼可能,會有她長大之後的記錄。
“難道是我的邏輯計算能力,出現了系統故障?”
伯拉德開啓自我檢索。
試圖尋找到問題的根源。
他作爲智腦來到這個世界上,身體內部擁有最先進的技術,就算出了問題,也能夠把數據做好備份,進行自我修理,或則系統重啓。
但很快。
伯拉德發現自己並沒有出問題。
動力反應堆工作正常,中心處理器正常,數據儲存正常,邏輯運算能力正常……
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麗莎長大後的畫面,卻是真實存在的。
無法找到畫面出現原因。
伯拉德決定,刪除這段數據試試看。
因爲不存在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他的數據儲存器中,就意味着出現了bug,需要立刻對系統進行修復。
畫面順利被刪除。
伯拉德試着再次讀取數據。
驀然。
更多不屬於他的畫面,突兀的出現。
麗莎長大了……
麗莎結婚了……
麗莎帶着孩子,丈夫,一路有說有笑,趕着馬車回到了聖普麗斯城……
麗莎跟丈夫,狂熱的參加贖罪祭奠……
孩子在牀上睡覺……
那個孩子是個男孩,擁有褐色的眼睛,褐黃色的頭髮,看上去非常的調皮搗蛋,總是對一切充滿了好奇。
那個孩子的名字叫做……梅林.安布羅修斯。
嘭的一聲。
伯拉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所有的系統緊急關閉。
他的視線最後只看見,勞倫斯一臉擔憂的抱起了他,還在呼喚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