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必成心裏一凜，這相當於祝星的替身徹底交付。
看來他預想的沒錯，他真的成爲了最終的那個人選，可以從此走出三山。
可明明時間還沒到。
“我能問一下原因麼？”他恢復到正常的狀態，站起身來，詢問阿杰：“你們這麼着急地把其他人處理掉，是爲了什麼？”
阿杰把自己的東西塞到包裏，鼓鼓囊囊的拉鍊都拉不上。
他也沒管，隨手撂在一旁，悠閒地翹起二郎腿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你得去問老……額，負責人。不過我聽說，應該是要把你和祝家的少爺送出國。”
難怪不需要其他人了，齊必成想。
把他們這些二三十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全部送出去，對三山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只不過上一世的這個時期祝凱並沒有把祝詠之送出國的打算，這決定也是齊必成始料未及的。
但是這些事情的走向早就和齊必成前世掌握的偏離太多，齊必成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好應對才能保全自己。
“那祝星棟都空了，我又該去哪？”
齊必成問道。
阿杰兩手一攤，聳了聳肩，回答說：“不知道，我這沒得到消息，只是說讓我們這些教習撤出去。”
他拎着包站起身，隨手往肩上一甩，反手拽着包帶，一臉看熱鬧的模樣。
“大概是沒想着你會醒，讓你再住一晚上感受一下祝星棟的氛圍。”
阿杰擺了擺手出門，臨走前還留下一句：“可別輕易開門哦，今天晚上可沒什麼活人了。”
他笑得放肆，在空蕩蕩的走廊裏更顯得詭異。
齊必成望向窗外，看着樓下的教習們紛紛拎着包走出去，一陣金屬碰撞的的響聲，大概是在祝星棟的院門落鎖，然後外面就再沒了動靜。
偌大的祝星棟果真就只剩齊必成一人。
夜裏的三山安靜得可怕。
齊必成在宿舍裏待着，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黑暗中，齊必成彷彿又看到了14號臨死前的充滿怨氣的眼神，通紅的眼睛裏寫滿了不甘。
當年的他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只因生於貧窮就被剝奪了作爲人的權利，限制了自由，灌輸不屬於自己的人設。
人生的進程都在別人的掌控中，甚至不能決定生死。
如此活一遭，又有誰能甘心？
齊必成閉上眼睛，也就是他能有機會見得外面的世界，祝星棟的其他人，此生再也沒有走出三山的可能。
他對這地方愈發厭惡，翻來覆去都找不到合適的姿勢入眠。
乾脆睜着眼睛等到了天明。
在天光穿透山間的迷霧時，齊必成下定決心。
即便是做別人的替身，也要讓自己活得自在。
大概是有了這個想法，齊必成暫且得了片刻心安，迷迷糊糊間也睡了過去。
只不過沒多一會兒，就被鬧鐘吵醒。
他照例穿上印着23號的訓練服，拉好拉鍊去衛生間洗漱，一切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又見到了那張銀色的面具。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親自登門，這是怎樣的待遇。
齊必成神色如常，並沒有表現出有多慌亂。
他不知道祝星那邊和三山是如何交涉的，但齊必成現在沒了負擔。因爲，三山基地也就只剩他這一棵祝星的獨苗可以交出去了。
“你看起來，比我想象中平靜的多。”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開口，把手裏一沓晨讀的資料遞給齊必成。
齊必成順手接下，回答道：“算是意料之中，就只是提前了罷了，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驚訝的。”
“你對自己很自信，這樣很好。”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評價道。
他這一句沒有一絲質疑，非常直白的陳述句，讓齊必成不由得擡眼。
齊必成本以爲三山基地的負責人會直接告訴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什麼，沒想到卻是這麼無趣的對話，這讓他有些疑惑，不知這人此時找上自己的意義是什麼。
“既然你已經知道現在的情況，那麼我也開誠佈公地告訴你。”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頓了一下，接着道：“這裏也不是什麼適合說正事的地方，去樓下吧。”
他不等齊必成回答，邁步就走。
齊必成只得跟上。
齊必成跟在負責人的身後，看他一頭茂密的黑髮，髮梢整齊地歸攏在腦後，四根細細的銀色帶子避開耳朵，把面具牢牢固定。
西裝筆挺，即便是條紋也一一對縫。
齊必成不知面具下的是什麼人，心想，做着這樣的生意，確實不該露出相貌。不然被枉死的那些冤鬼惦記，做鬼也不願放過。
他一路下到空蕩蕩的餐廳。
與往日不同，今天的餐廳甚至連燈都沒有開，也就靠着窗戶投進來的那點光亮。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齊必成坐在了他的對面，把手裏那一疊資料放在一旁。
“你之前隱藏真正的實力，是不是就在等這一天？”
他問齊必成。
齊必成點頭，他之前特意空下考覈的題目不寫，這種刻意隱藏的手法並不高明，顯然是想讓人故意發現。
他本來想着越臨近交付，就逐漸多做一些，在最後關頭成爲最顯眼的那個。沒想到卻被突如其來的規則打斷了計劃。
而現在規則的制定者就坐在自己眼前。
“所以您是看透了我的想法麼？”
齊必成問道。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朗聲笑道：“幾百來號人的基地，難道每個人我都需要過問？你以爲你是誰？我還需要特意關心你的考覈成績？”
齊必成這才意識到失言。
可三山的負責人卻像是突然陷入了憤怒，猛地站起了身，踹翻身邊多餘的椅子，罵道：“還不是他媽你們祝星棟動不動就減員，還得我費勁補上，我能注意到你？早他媽知道祝凱他兒子計劃着出國要提前處理，就不用多花那麼多錢買人進來。”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憋悶在面具中，聽着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