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說知情人的話。
那麼檢查了齊必成的狀態，同意他從祝星醫院第二分院轉到市內本院的負責vip病區的許清主任算是一個。
畢竟他作爲vip病區的最高決策人，不可能不知道在醫院裏死的究竟是誰。
再然後，就是祝凱和祝凱的祕書。
其他和齊必成有過接觸的那些人，好像都沒有發現哪裏有什麼不對。
面對齊必成扮演的祝詠之的時候，壓根沒有起過疑心。
就連祝詠之的親媽王麗，祝凱好像也並沒有告知她事情的真相。
齊必成不由得感慨。
古人有云惡人自有惡人磨。
他們說的話經歷了千百年的實踐證明，確實總有道理。
祝詠之的死悄無聲息。
和他曾經張揚高調的人生並不相符。
對比祝詠之曾經的種種行徑，齊必成只想說一句幹得漂亮。
當屬一報還一報。
只是祝凱對於他兒子後事的處理——要不是齊必成某天無意聽見了許清和祝凱的對話，他是真的沒想到祝凱竟然那麼冷血，
自己親兒的骨灰也是假旁人之手，草草找了個可以樹葬的地方就那麼揚了。
虎毒也沒聽說過食子。
關於祝凱這個人。
齊必成只能說，他爲了自己，就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便可以棄之如敝履。
甭管是不是自己的親兒子。
確實很像祝凱的作風。
“祝少，醒醒！咱們快到了。”
返回醫院的路上並沒有給齊必成太長的思考時間，李信元的一句話輕輕鬆鬆就把他拉回了現實。
齊必成任由護士和李信元擺佈，從車後座費力地挪回輪椅上，被帶回vip病區的病房。
直到躺在了病牀上，齊必成也還在想祝凱把李信元安排到他身邊的意思。
李信元這傢伙放着自己家公司不顧，費盡心思進了祝星集團之後被安排到了“祝詠之”身邊，一定也逃不開祝凱的特別授意。
以祝凱的精明，萬萬不會無緣無故把祝詠之曾經的朋友就這般安插在自己身邊。
齊必成咂摸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爲的就是提醒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時時刻刻把祝詠之的角色扮演好。
若是連知道祝詠之是什麼性子的狐朋狗友都能騙過，那麼其他人自然也不會發覺他身份的破綻。
畢竟祝凱在齊必成恢復意識從icu出來的時候，就是這麼給他交待的。
齊必成藏在被子下的手逐漸握緊。
再度翻回那段並不怎麼舒暢的記憶。
……
齊必成剛剛轉醒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祝凱。
那時他堪堪睜眼，身上的每一寸筋肉都在無言反抗，肆意顯擺着經歷苦難之後的熬人痛楚。
但齊必成的記憶，還淺淺停留在翻車前的那一瞬。
他徹底清醒之後，滿目純白。
齊必成甚至有些恍惚，還以爲再一次超脫現實去到了什麼未知的地方。
祝凱不帶一絲感情地給他下了命令，讓他做好一個替身該做的事，往後好好扮演祝詠之的角色。
祝凱說這話的時候揹着光站着，即便齊必成拼盡全力試圖把頭擡高，也不能看清祝凱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也許就是這一時的沉默，讓祝凱動了怒。
祝凱也不顧齊必成此時的狀態是否可以回答他的話。
凡是他祝凱做好的決定，壓根容不得任何人拒絕。
他直接上前，掐住了那條持續爲齊必成供氧的管子，惹得齊必成不得不張開嘴，上氣不接下氣地費力呼吸。
經歷了許多次搶救，長時間的心肺復甦讓齊必成胸口的肋骨也折損了幾根。
偏生那個位置不能打上石膏，只能慢慢養着，稍微一動就會激起無數痛覺。
此時齊必成爲了求生的大力呼吸，不得不讓每一個肺泡都漲了起來，引得胸口劇痛，更加不能言語。
齊必成望向祝凱，他此時憋得雙眼充血，眼眶紅得似有血淚，在眼前發黑之際，終於找回控制身體的能力，艱難點頭。
祝凱這才放過了齊必成，轉身離去。
當絲絲縷縷的氧氣重新灌回齊必成的身體，他纔回歸平靜，心跳和呼吸也逐漸趨於平穩。
捱過強烈的睡意，自己和自己較勁。
齊必成雖然才恢復意識，被困在病牀上不能動彈，但腦子尚且能夠保持清明。
他認爲，自己不可能平白無故遭此劫難。
只有一種可能，祝詠之也經歷了這些。
至於祝凱到這裏特意交待……
齊必成躺在牀上乾瞪眼。
他原本以爲，是祝詠之的狀態多半是不怎麼好，往後可能需要他繼續扮演着祝詠之的身份，直到祝詠之徹底把身體養好。
但是，直到王麗跟着祝凱再度進入病房，噙着眼淚撲向他的病牀，喊着“詠之，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而祝凱並沒有制止的時候，齊必成倒是突然悟了。
祝詠之大概是沒了。
此時祝凱還留着他的原因，只有一種可能——對祝凱而言，他這個替身暫時還有用。
至於他對祝凱有什麼用，齊必成那時也沒有多想。
身體還未恢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一日，完完全全成爲了祝詠之的齊必成把頭偏向窗戶那邊。
即便窗簾拉了一半擋了部分光亮，沒有擋住的那半扇窗戶透過了幾縷陽光依舊可以照在他的臉上。
這不正好，名正言順地站在陽光下，是他之前夢寐以求的。
齊必成在旁人都看不見的那一側微微提起了嘴角。
祝凱的默許和王麗的不知情，意味着他成爲祝詠之這件事已經過了明路。
往後再做什麼事情，便不需要像做替身時候那般束手束腳。
最多是提高演技，提防在任何時間被人發現罷了。
加上祝凱那邊暫時也是和他一條戰線，只要齊必成足夠地謹小慎微，多半也能搏出一方可以喘息的小小天地。
再也不用對着暗間裏那一盞青空燈自怨自艾。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