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元很誠懇地問道。
無辜被逮住的護士原本就是負責vip病區的,自然也是知道眼前這人是誰。
面對這般離譜的問話,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護士的眼神略過李信元拽住她胳膊的那隻手——李信元的手背以及手指上滿滿當當的全是紋身。
她也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抱着記錄簿就匆匆離開了。
那護士雖然沒說話,但是意思表達地很到位……
長得靠不靠譜和李信元的面相五官沒什麼太大關係。
至於王麗覺得不放心,多半是因爲李信元身上能露出來的地方,除了臉上還算白淨,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被紋身所覆蓋。
一眼望上去,黑不溜秋。
確實不像是能幹正事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畢竟,這麼大面積的紋身,大多也只是在黑幫電影裏才能看得到。
那可都不是什麼好人。
被固化了思想的大部分人,基本上都不會輕易接受。
李信元把領子向上扽了扽,擋住了脖子上那一圈荊棘環繞外加看不懂含義的拉丁文。
他撇嘴道:“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搞這些刻板印象,格局打開點不好麼?一個個都不懂這玩意叫他媽‘他圖’的藝術。”
“是tattoo.”
齊必成糾正李信元的發音。
“行吧,你說的都對。”
李信元搖了搖頭,重新推着齊必成往復健中心去。
但是這一路上,關於紋身的話題並沒有結束。
“就是說,他們都不懂!紋身啊,這是多麼酷的一件事。想想以後,青春已逝,但哥們的紋身依舊保持着當年的樣子,這叫啥,這叫‘佛哎味兒樣’。”
李信元的嘴壓根不帶停歇的。
“當然,能不能保持原樣還得看紋身師的水平。別看哥們兒現在身上到處都有,但是每一個紋身都有特殊意義,記錄的是當時的心境,當時的態度,咱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要往身上招呼。”
從vip病房到vip專用的復健中心其實不需要走太遠的路。
但是有李信元擼起袖子非要給齊必成展示紋身走走停停所耗費的功夫,大概都能走上三個來回。
齊必成一路聽着,只覺得鼓膜都快要出血。
“你看這是我前女友養的柯基莉莉子,不過地方不太夠,覆蓋了一半我前前女友的名字……”
“噢!這是我高中畢業的第一個紋身,當年特別流行這種笑臉,那個誰來着的同款。”
“還有這個,我和紋身的夥計一起設計的,被困在愛心相框裏的丘比特,怎麼樣!多酷啊,你也知道,那段時間我被一妹子綠得巨慘,這玩意反正挺有意義。”
“對了,這手指上的love還是和我前前前女友一起紋的。”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紋的還有後腰。”
李信元走到齊必成身前,特意撩起衣服後襬,隱隱透出來點花花綠綠的東西。
這姿勢多少有些辣眼。
齊必成扭過頭,壓根不想看。
都這樣了,還說不是什麼東西都往身上招呼。
明擺着就是把什麼破事都記在上面身上,尤其和前女友們的回憶居多。
要是李信元把這些故事串一起,說不定能整理出一部新的《前任日記》的鉅著,發文連載說不定能火。
齊必成一時有些無語。
要不是李信元的衣服暫時只能擼到小臂,加上醫院走廊裏面還有其他人走來走去,齊必成甚至覺得,照他這個架勢,恨不得把衣服扒光了一個一個介紹。
不過,好在他們也是緩慢向着復健中心的方向行進。
在李信元熱情的“幫助”下,歷時二十來分鐘,齊必成終於能看到前方掛的牌子。
“我印象裏,祝少你不是也有一個紋身麼?”
李信元冷不丁地冒出來這一句。
“之前在泳池邊上就想問的來着,被妹妹們一打岔給忘了。那天換衣服的時候又看見了,又是槍又是玫瑰的,嘖,難不成是祭奠你在國外死去的愛情?”
李信元的語氣裏充滿了八卦的氣息,甚至還頗有興致地哼着歌,什麼“玫瑰花的葬禮”、“祭奠我死去的愛情”之類的,企圖和他的猜測對應。
歌倒是沒怎麼跑調,就是李信元這小子的歌單多少也有些復古。
“呵,你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齊必成回答道。
“老外當時給的圖例就那麼幾種,那玩意無非是看着還算順眼,沒什麼意義,到現在我他媽還覺得是被坑了。”
單是聽齊必成的回答,李信元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因爲他現在站在齊必成的身後,並不能看到齊必成臉上是什麼表情,更不能得知齊必成心中所想。
齊必成臉上多少有一絲陰霾。
他身上的紋身能有什麼意義?
無非是爲了和祝詠之繼續保持着一致而被烙上的作爲替身的永久印記罷了。
就算祝詠之當時紋身之前是有想法有考量的。
但對齊必成來說,他可沒有。
那時被拴在祝家暗間裏的齊必成哪有選擇要紋什麼的權利?
他甚至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至於“老外給的圖例”什麼的都是齊必成瞎編的。
他身上的又哪是老外動的手——那天在齊必成的身上真正操刀的,還是一個自稱“熟練工”、一開始連圖案上下都看顛倒的傢伙……
齊必成雖然把謊話說得圓滿,但是並不影響內心深處的積怨持續翻滾。
偏偏李信元作死地應和了兩句。
“確實,都是老掉牙的樣式了,我也覺得你被坑了。”
齊必成當即冷了臉。
有的時候,一些話確實只能自己說,聽不得別人附和。
齊必成自己說那話的時候是爲了符合祝詠之人設,結合前面幾句倒也算合情合理。
李信元不知實情,更像是在齊必成的痛處上插了一刀。
不過也是事實。
齊必成可不就是被坑了麼?
被祝詠之在國外無法預測的行動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