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必成的話音剛落,祝婉之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緊接着,齊必成指了指還有不到三百六十度就會再次挪到12的分針,強調道:“最好是儘快。”
祝婉之瞭然地咂了咂嘴。
她可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成爲齊必成的工具人。
祝婉之磨磨嘰嘰地翻着手機裏的電話簿,心裏也在嘀咕。
他們兩個人到底是聊到了什麼,纔會快進到這一步?
雖然她還沒能準確掌握齊必成的計劃到底如何,但此時齊必成展現出前所未見的鋒芒,讓她不得不聽從他的指示。
她終於快翻到姓名排序爲“L”那一欄。
祝婉之再次感慨,自己還是有挑合作伙伴的眼光的。
無論是做自己的品牌,還是爲自己爭取利益。
齊必成專門讓她找律師過來。
就說明祝凱和齊必成兩個人,總不可能是無端對峙。
祝婉之豁然開朗,她的所求本就在於此,她自然知道要做些什麼。
“李叔晚上好,是我~”
祝婉之迅速撥通李律師的電話。
她的語氣是極盡可能的禮貌,臉上的神情卻帶着十足的挑釁。
當然,她的挑釁,是衝着祝凱去的。
齊必成和祝婉之兩人的合作關係成立已久。
所有的溝通交流一直都是在背地裏進行。
他們自始至終都小心謹慎,祝凱也真毫無察覺。
直到現在才終於擺到了明面上。
本不可能混在一起的兩個人出現在了祝凱的書房,然後給了祝凱當頭一悶棍。
這滋味足夠酸爽,讓一日之內慘遭無數人背刺的祝凱,無論如何都吞不下這口惡氣。
於是,當祝婉之在祝凱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地撥通了祝凱律師的電話的時候,祝凱眼角的魚尾紋都差點被驚得展開。
祝凱的腦瓜子明顯還沒有轉過來。
他在想。
祝婉之竟然能有和“祝詠之”和平共處的一天?
也虧得祝婉之聽不見祝凱的心聲,不然她對祝凱的失望怕是又要再多一層——祝凱對祝婉之的不瞭解還真是始終如一。
當然,祝婉之的複雜心思本身就難以揣度。
祝凱驚異的表現,讓祝婉之生出了些許報復的快感。
她挑起一側眉毛,一邊觀察着祝凱的反應,一邊繼續對着電話說道。
“這麼晚打來,沒打擾您休息吧~”
祝婉之這甜膩膩的語氣難得一見。
“是這樣的,我爸說是要您過來一趟……嗯,對,確實是關於他遺囑的事……”
提到遺囑,祝婉之可沒有多麼激動,神情依舊自若。
她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竟然和那個姓李的律師聊了起來。
“就是說啊,哪能有這種事呢……擱誰家都難說理,對吧?對我們來說,當然是不可能,總得攔着我爸做這種糊塗事……”
這話聽上去沒什麼重點,卻又句句離不開關鍵。
祝婉之在齊必成眼神的催促下不緊不慢地推進。
“不然,我們也不會在這時候特意把您請來。”
祝婉之瞪了一眼齊必成,用嘴形說了兩個字“別急”,然後順着她已經鋪墊好的話接着說道。
“我爸什麼脾氣,您應該也清楚。可不是嘛……
我們好不容易讓他鬆了口,就趕緊聯繫了您……省得過了今天,又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保不齊什麼時候他又要變卦。”
祝婉之衝着祝凱結結實實地翻了個白眼,冷冷說道。
“他連自己的顏面都不願意要,哪還會在意我們這些人活得體不體面。”
就差直白地罵祝凱不要臉了。
祝凱一連捱了好幾個小輩的頂撞,面子本就掛不住。
更何況是被自己曾經無視的女兒這般數落。
他試圖拍桌而起奪過祝婉之的手機,讓李律師不要聽祝婉之瞎說。
但明顯是他異想天開。
祝凱早就難以支配身體,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祝婉之面上盡是諷刺。
她壓根不顧祝凱用力憋出來難聽的“呃呃”聲。
在掛斷電話之前,祝婉之專門盯着祝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您來的路上開車注意安全,我和我哥,可都等着您呢!”
祝婉之把手機放下,對着齊必成歪了歪腦袋,示意自己已經完成任務。
齊必成淺淺點頭。
兩人在今日的合作還算分工合理,相當愉快。
除了祝凱呼哧帶喘的沉重呼吸,書房裏好一陣安靜。
此時祝凱的“一雙兒女”就站在祝凱平日伏案工作的書桌前。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緊盯着萎靡不振的祝凱。
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冷漠。
這讓祝凱感到深深的無力。
齊必成不懷好意覬覦着祝家,祝凱還能把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是他養虎爲患。
但是祝婉之……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祝凱無力地歪着身子,像是極爲失望地看着祝婉之。
他早就沒有擡手的力氣,只有一張嘴還能勉強說出幾句顛來倒去且支離破碎的話。
“他,你哥……婉之,他不是,你和,怎麼……婉之啊!”
這句話的語序相當凌亂,但情感飽滿。
它的中心意思,在場的這幾人其實都清楚。
無非就是祝凱理解不了祝婉之的所作所爲。
或是說他其實想告訴祝婉之,眼前的並不是她哥祝詠之。
祝凱的情緒傳達十分到位。
祝婉之和齊必成都聽出來了他鬱結於心,帶着十足的悲憤。
祝婉之的臉皺作一團,帶着嫌棄。
在她的三觀初步形成的年少時期,到後來她時刻被打壓的成長階段,祝凱可從沒有用這種語氣喊過她的名字。
屎拉褲兜了這才知道擦了,大鼻涕流嘴裏這才知道甩了。
現在這麼激情澎湃地喊她有用麼?
屁用不頂。
祝婉之的心猛地一抽,積攢已久的情緒也突然上涌。
面對眼前早就沒有平日威風的父親。
這老頭,竟然讓祝婉之覺得有些可憐。
她垂下頭去,終於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