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裳被火燒破了,他急着回去換衣裳。
謝昀笙邁步上樓,對着張遼命令道:“你去找客棧掌櫃借些筆墨紙硯。”
“是。”張遼回着,而後看着自己弟弟:“快些去換身衣裳,你這樣是在給公子丟臉。”
太子親衛衣衫襤褸,成何體統?
“是。”張康連忙爬上樓。
沐浴之後,沈珞躺在牀榻上,腦海中重複着謝昀笙那句:“便是有朝一日大人將天捅了一個窟窿,我亦堅信是天錯了。”
若是自己說出天機閣的所作所爲,會有人相信她嗎?
沈珞閉上雙眸,自嘲:“別做夢,你沒有證據,不會有人相信你的。”
天機閣在世人眼中那般美好,誰會相信它污濁不堪,便是謝家公子相信又如何?
客棧庭院種了兩顆桂花樹,一陣風來,淡淡的桂花香瀰漫在整間客棧,嗅着淡淡的桂花香,敵不過睏意的沈珞最終睡去。
“暖暖,暖暖,醒一醒,娘來看你了。”熟悉的聲音在沈珞耳邊呢喃。
沈珞被熟悉的聲音喚醒,她連忙睜開眼睛坐起身,握着眼前女子的手:“娘,你回來了?”
“暖暖,你怎麼了,娘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女子看着女兒,輕聲道:“我的暖暖,娘對不起你,娘瞎了眼看上你爹,娘對不起你,娘帶你走,娘帶你去尋你外王父。”
說着,她便拉着沈珞的手,帶她離開……
剎那間,風雲突變,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響起陣陣驚雷,周身萬物沉寂,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站在山頂看着被燒黑的山丘,俯瞰着千丈深淵。
她擡眸看着天空,碩大的雨點灑落淋溼她的衣裳,周身出現一道道身影向她靠近:“爲什麼?爲什麼還不報仇?”
“只有你一人知道真相了,爲何還不報仇?”
“暖暖,沒有人記得我們了,天地間只有你一人知道真相了,爲何不爲我們報仇?”
“暖暖,爲什麼還不報仇.......”
“報仇……”
牀榻上的沈珞捂住耳朵,眉宇間汗水潺潺,她倏然睜開雙眸豁然起身看着明亮的燭火在風中搖曳。
她捂住自己胸口,喘着粗氣,琥珀色的眸子緊盯着手邊的包裹。
她緩緩伸出右手取出長劍,輕聲傾訴:“再等一等,等我有必勝把握,等我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再等一等。”
“我沒有忘記你們,一刻也沒有。”
“篤篤篤.......”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沈珞冷聲問道,眸底閃爍着猩紅的微光。
“是我。能開門讓我進去嗎?”謝昀笙站在門外,柔聲問道。
他知道她時常失眠,睡眠一直很差,曾經他想過很多方法想要治好她的失眠,可她總是拒絕,甚至說這是她清醒的方式。
後來他才知道,十三年來她一直與噩夢爲伴,甚至那場噩夢成了警醒她報仇的動力。
如今他只想要改變一切。
沈珞立刻放下手中的長劍扯過被子將包袱蓋上,步下牀榻,打開房門:“謝公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他握着她的手腕將自己方纔做的錦囊放在她手心,柔聲道:“沈大人,今日是中秋燈會,團圓之夜,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謝公子.......”沈珞習慣性的想要拒絕。
“沈大人,我將大人視作知己至交,希望大人不要拒絕。”謝昀笙知道她想要拒絕自己,立刻開口勸說,讓她手下自己的禮物。
“並不是貴重之物,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禮物。”語落,他緩緩放下手小聲道:“晚上好好休息,不要帶着護腕。”
“我先告辭了。”謝昀笙不逗留,轉身悄悄離去。
沈珞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想要拒絕,可不知爲何瞧見他摯誠的目光,她竟不知該如何拒絕。
沉了一口氣,她緩緩打開手中錦囊,裏面是一隻紙疊的小白兔,點了紅色的眼睛,很小,很小的一對,玲瓏嬌小,煞是可愛。
還有一對燒製的汝窯白兔,似玉,非玉,而勝玉。釉色隨光而變化,土質細潤,明亮而不刺目,有千峯碧波翠色來之韻美。
“河南汝窯。”她看着手中小白兔,不由擡眸看向謝昀笙離開的地方。
汝窯出自河南汝州張公巷和寶豐縣清涼寺村,只有這兩個地方纔可燒製出汝窯,亦是進貢皇室的瓷器。
汝窯在民間多見,這一對小白兔與自己笛子上雕刻的那隻一模一樣,顯是定製。
他究竟是什麼人?竟能定製汝窯?
沈珞心底有很多疑惑,可眼下夜色已深,便決定明日傳信回北鎮府司,查清楚一直被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翌日
沈珞剛打開房門便瞧見副司徒辛追月和十餘名北鎮府司府衛守在走廊:“你們怎麼來了?”
辛追月上前回道:“席大人命人快馬加鞭傳了一封信到寧安城,陛下得知您殺了公孫勝遭遇公孫勝徒兒追殺之後,傳旨到北鎮府司,命我們來接大人。”
“陛下杞人憂天了。”沈珞看着眼前十幾人,眸底拂過一絲無奈。
“北鎮府司本就忙的熱火朝天,陛下將你們派出來不是給我添亂嗎?”沈珞凝眉抱怨。
北鎮府司的事若是處理不了,她便不能離開寧安。
若不能離開寧安,她如何四處奔走,及時發現不平之事?如何搜尋天機閣的罪證?
辛追月立刻回道:“大人,陛下是擔心您的安全。”
沈珞嘆氣,而後小聲道:“罷了,去準備一下,稍後出發。”
來都來了,便是現在就將他們趕回去也無濟於事,該耽誤的事已經耽誤了。
用過早點之後,沈珞等人再次出發。
北鎮府司的官服與其他州衙的官服不同,遂以他們一行人出發時便引來無數老百姓的圍觀。聯想到昨夜發生的事,很多人都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老百姓紛紛站在街道旁送沈珞出城,更想要藉機看清楚北鎮府司的沈司徒究竟是何等風采?
沈珞悶在馬車裏好幾日,見謝昀笙傷好的差不多本是想要騎馬趕路,可圍觀相送的老百姓成功的再度將她困在馬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