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河故宋 >第225章 震盪(4)
    當然,這些四處星散的風雨對於遠在京東路上的顧淵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他自穿越這一世,與自己在杭州府那個所謂的“家”只有零星的書信往還,甚至還是讓虞允文代筆!說得也無非是一些問候寒暄,剩下的便是大言不慚地向自己那位開錢莊的二姐請求些資金支持——不然他哪裏來的錢來養這支看上去便很是有些花錢的勝捷軍?

    而他那位二姐似乎也敏銳地意識到了自己這位三弟的變化,以一個生意人的精明,將整個顧家綁在了他顧淵的戰車上。甚至還拖了江南那些富庶的商賈世家下水!成爲顧淵這位如彗星般崛起的節度最堅強的後盾。

    能夠從海陸得到來自江南源源不斷的物資與糧餉接濟,顧大節度方纔有空間展布他整軍經武的方略:勝捷軍培養出來的精銳乾脆被他全部打散,充實到各個隊伍之中,張榮那支半官、半匪的義軍他不好插手,可是對於劉洪道手中的官軍可是絲毫沒有客氣,大規模的軍官輪崗,每天三操兩講,只用了不到一個月便將那支剛剛拉起來沒多久的京東軍給收拾得有模有樣。

    至於原耶律馬五部,那就更簡單了——給耶律馬五討了一個侯爵的封賞,然後高高掛起也是題中之義。剩下的部屬直接拆散建制作爲精銳戰兵補充到各都之中,讓周圍漢人軍士終日痛陳宋遼兄弟之國,金人背信棄義,時間長了便是鐵杵也能被磨成繡花針。

    這些遼人,原本就對滅遼的金國沒有什麼好感,在文化上也更傾向於漢家文化,因而天然的容易被拉攏過來,相信有個半年,便能夠成爲他可靠的武力基礎。

    爲了方便整合京東路的軍事力量,顧淵將自己的大本營紮在了青州,而且開始近乎瘋狂地操演新軍,整備濟南府與青、淄二州防務。原因無他,他和趙瓔珞可是都知道,這些金賊會在這一年的秋冬之交準時南下。女真不善攻城,到時候,他們只有以要塞化的京東路作爲防禦,方能實現將女真人向江淮方向逼走、並最終裝入口袋之中的戰略構想。

    而劉洪道對此也展現出十二分的合作意願。

    畢竟,哪怕來自揚州的暗示已經無比明顯,可與來自北方的威脅相比,他更需要這位顧節度實實在在地守土抗金,而不是捲入揚州行在那些陰詭的權謀平衡中去。

    所以到了建炎元年六月,整個京東宋軍已經被完全整合,計有滿編騎軍指揮十五個、共七千五百人。步戰甲士三萬八千人,編爲七十六個指揮。除此之外還有水軍、輔兵無算,整個京東路儼然已經成爲僅次於西軍的野戰重兵集團。

    與之相對,金兵也在原屬宋的雄州一線佈置了超過五萬軍馬的重兵,隨時能夠威懾京東、京畿。

    待到七月初七,顧淵正式聯名殿前司都指揮使趙瓔珞、東京留守司宗澤以及御營總統張俊向揚州行在上書《抗金縱深防禦策》,明確向軍略上完全沒有什麼主見的趙官家與完全外行的李綱等人提出以京畿、京東爲兩翼,江淮爲拉鋸線的防禦戰略,並且獲得了那位“馬上天子”趙構的首肯。

    至此,揚州行在也終於擺脫了四方搖擺不定的戰略,開始穩住陣腳,做好了將戰爭進行五到十年的準備……

    這一日,青州正處於盛夏的驕陽之下,即使臨近海邊也酷熱難耐,可青州城外卻忽然迎來了一隊不速之客。他們打着華麗的儀仗出現在城郊,勝捷軍遊騎上前盤問,還被那領頭的太監扯着一個尖利的嗓子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青州城中,原本正在和趙瓔珞、韓世忠一邊品茶一面商議濟南防務的顧淵自然也被驚動。尤其是當他看到對方着傳騎帶回來的信物時,更是拋下韓世忠,帶上趙瓔珞匆匆忙忙地便出了城。

    待他出城之時,正看見官家心腹康履剛剛跳下馬車,正帶着十二分的不屑打量着周圍那些同樣也敵意滿滿的勝捷軍騎士。

    不過作爲如今已經深諳大宋官場門道的顧侯爺,可不像自己手下那些愣頭青那般不懂事。他可是老早便滾鞍下馬,大步疾行到這位康大官面前,納頭便拜:“顧某軍務纏身,不知天使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康大家恕罪則個。”

    他說着站起身,又一把握住康履的手,竟然是十分自來熟地便將疊成小小一塊的一張萬兩銀票塞進這位公公手中,壓低了聲音:“康大家,淮水君前舉薦之恩,顧某磨齒難忘!平日裏與康大家無緣相見,這點小心意,還望康大家不要嫌棄。”

    而康履也是一愣——他原以爲自己此趟出使,會遇上一位驕兵悍將,卻沒料到顧淵居然如此上道,姿態也擺得極低。心情大好之下,他也沒有繼續與這位顧節度擺什麼天使的架子,而是十分懇切地分說了一句:“顧節度,有心了。其實咱家此次代官家北上,就是專程來宣慰顧節度你的功績的——節度復汴京、克濟南席捲山東諸路,說是再造河山也不爲過!官家與行在諸公賞罰分明,斷沒有有功不賞的道理……只是前些日子,行在初定,着實脫不開身,因而這賞罰晚了數月,還望節度原諒則個。”

    而對於這種官場上的鬼話,顧淵自然是先笑了笑,進而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他那略有些浮誇的演技,讓一旁的趙瓔珞看了都直捂眼睛。

    不過好在,這位康大官似乎對於顧某人的演技也是有所瞭解,他本人也沒有趙構那樣大的戲癮,要和這位顧節度將戲飆下去。因此稍微應付了幾句,便湊到了顧淵與趙瓔珞的面前,與這兩位悄悄言說:“其實,咱家這次前來,還帶了一個人……原本官家是不大同意的,只是那個人堅持一定要親自見一見顧節度,以報答他當日救命之恩。所以一些宣慰的重頭戲也讓那位一併代勞了。”

    他說到這一層,就算顧淵還愣愣地沒反應過來,趙瓔珞卻已經猜到:“可是五姐來了?”

    “是……”康履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顧淵,又看了看一旁有些神色複雜的趙瓔珞,說道:“茂德帝姬親至,冊封顧節度爲齊王的事情便由她主持……只是考慮到京東路還是戰時,一應儀式都儘量從簡……哦,顧節度千萬不要誤會,咱們在東京冊封宗老元帥爲魏王也是一切從簡的……”

    而他的一旁,只見顧淵與趙瓔珞對視了一眼,而後喃喃說道:“真是諷刺啊,費了那麼大力氣把劉豫父子剷除,卻沒想到齊王竟成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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