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京城,母親就一直鬱鬱寡歡,經常神情呆滯的唸叨:“勿怪他人,若是潔身自好,又怎會中計。”
她不怪父親的貪意害得家破人亡,只怨父親中的是美人計。
一面夫妻恩愛,一面又在外尋花問柳,才踏上不歸路。
臨死前,金母對金湛留下遺言:“別再追查報仇,以後好好結婚生子,給夏家延綿香火最爲重要。
記住只求一世一雙人,多妾亂家,濫情敗家!”
母之言銘記在心,金湛私仇得報,也就不再急着去查成王。
只想力所能及,當好自己的兵馬司指揮使一職,給黎明百姓一個安居之所。
可是,誰知道梨花巷小毛賊擄人扯出古爺。
一把大火燒出琅琊臺,還燒出一個名字:逍遙山莊。
金湛知道這裏面有驚天祕密,馬上把名冊送回京兆府交到趙王手中。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逍遙山莊的名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琅琊臺包攬下京城近年所有失蹤女子。
肖定堂被殺,廣安伯府受牽連,麗嬪娘娘降爲麗貴人,處罰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其中只因一個關鍵,逍遙山莊就是成王的避暑山莊。
琅琊臺那一衆人雖然有錯,也該砍頭,但更多是替人背鍋。
現在福伯提醒金湛不能再查,就是擔心觸動成王,那是皇帝和趙王都要幫忙隱瞞的人物。
看着福伯擔憂的眼神,金湛道:“福伯放心,我已經不是初回京城的魯莽小子。
五石散流傳至今已經上百年,每朝每代都屢禁不止,服食之多,範圍之大,不是我一己之力能扭轉乾坤。
成王只是滄海一粟,除了他依然有其他人交易服用。
既然趙王和皇帝都已經知曉京城失蹤女子的去向,而且有意隱瞞,我自然不會再冒然出頭。
只是如今身爲兵馬司指揮使,在其位謀其事,我不會刻意追查成王,但也別犯在我手上。職責所在,能救一人是一人。”
福伯聽到這話,面露微笑終於是放心:“湛哥兒能這樣想當然好,能做的事就做,不能做的事就不做,上不負君,中不負心,下不負民。
那是皇帝一家子關起門來的事,自然不想讓外人插手。
湛哥兒做事一向踏實慎重,福伯都放心,只是你已經二十出頭,人家這樣的年紀孩子都能喊爹了,你還……”
一聽到福伯說着說着又在催婚。
正因爲母親臨死前說過要自己別想着不再報仇,要早些生孩子,不能讓夏家絕後,自己的婚事就讓福伯念念不忘。
金湛苦笑:“福伯,你也知道母親臨終時還說過,要我無論怎樣,都只娶一妻,不許再跟其他女子有染,我總要找一個稱心如意的纔行!”
福伯見金湛又把太太的話拿來搪塞自己,不由氣道:“難道你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就一直不娶,連先找一個通房伺候都不行?”
金湛搖頭:“現在找了通房,以後娶妻時又該怎麼辦,難不成將人隨便送走?福伯也該知道,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我做不出!
福伯,你放心吧,我總有一天會娶妻的。”
福伯也知金湛秉性說一不二,不找通房不納妾,自己再說也無用。
而且從三年前就開始,自己沒少託媒婆給湛哥兒說親。
一時間來說媒的絡繹不絕,從官眷到富家千金,那也是環肥燕瘦,潑辣溫婉的各種女娘。
福伯從中挑了幾個讓金湛相看,還真的看上一個七品散官的女兒,兩家也算門當戶對。
誰知道正在說親,就爆發金湛當街將人砍成兩段,血流滿街的事,頓時將那女娘嚇得高燒不退,住進道觀,親事自然就黃了。
京城適婚年齡的圈子就這樣大,或真或假,立即開始金湛身帶煞氣,見一面就要攝魂,讓小娘子們大病一場的傳言,把那些小門小戶的女眷嚇退一大波。
就是剩下沒退的,那也要有視死如歸,飛蛾撲火的剛烈。
請人說親的事就這樣不緊不慢依然進行着。
金湛也不顧忌自己血腥暴力的惡名,連殺盜賊屢立奇功,官位不停升,名聲也一路跌。
直到當上兵馬司指揮使,手中傷殘數十個,已經成了京中出名的兇人。
這種發生在大街上的殺人,跟戰場上不一樣。
戰場遠在天邊,街道近在眼前。
說不定自己剛剛逛街走過的地方,夫君就曾經在那裏砍過人,就連最剛烈的女娘也受不了,全部宣告退場。
其他有心收攏的高門也有遞話過來的。
大梁朝太平數十年,不可避免的就是重文輕武。
無根無靠的從五品武官在普通老百姓看着威風,可在那些高門國戚眼中只是微末小官,還比不得六品文職。
而且他們還查出金湛不過是皇上大赦天下時,才從邊城回來的罪犯子嗣,更是瞧不起。
聯姻也只用偏房庶女,還一副賞賜態度。
其中就還有廣安伯府想用婢女如意這種事。
金湛這幾年相親沒有幾十個也有十幾個,他也厭了。
感覺跟女娘們見一面說幾句話,比自己打鬥一場還累,最後還要背上嚇煞人的惡名。
他不想再跟這些嬌滴滴的女娘見面,福伯逼着也不想去。
現在更不多作解釋,索性將自己在金鸞殿喝酒起疹子也透露出來,表示不近酒色,拒了高門施捨,將其他人乘機送上門來的各色美婢也推脫開。
這樣一來,高不成低不就,金湛的婚事就麻煩了,而福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在這時,外面葉青已經在喊:“大人,福伯,廚娘讓開飯了!”
福伯又是苦笑:“你不娶妻納妾,那就再僱兩個做雜事的小廝吧!你看葉青一人忙裏忙外,他也是怨氣滿腹的,總有一天得累跑了!”
葉青是從金湛剛回京城時交下的好友,現在是長隨,被當成牲口用。
這一點金湛無法拒絕,趕緊道:“家裏事都由福伯你作主,臨近年下,僱小廝,還多僱幾個修剪花木的花匠吧!”
家裏人少,僱來的廚娘每天晚上都要回家。
三進的院子都空着,家裏又無女眷,連老鼠都是公的。
金湛也懶得去後院住,就跟葉青福伯住在前院。
後面的花木無人打理,再加上秋葉飄飄,都快成野房子了。
再不打理,蹦躂出一個千年狐妖都不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