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金湛沒有鬆手的意思,安春風動了動,擡頭低聲道:“金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自己走了?”
金湛沒說話,隻手臂一彎,將她的頭重新按在自己胸口上:“不行,不能露出破綻!”
安春風:“……!”
女孩子可能都曾經有這種期盼:能被人公主抱着走,再配上唯美的音樂,飄飛的花瓣,衣裙飄飄蕩蕩……光是想想都美死了!
這種機會難得,安春風努力想沉浸在這美好之中,可是……她快憋死了!
不僅被人緊緊抱着,還罩着衣服,汗水已經潤溼脖頸,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在冒熱氣,整個人就像是籠中的饅頭。
安春風不好受,金湛同樣也不好受,他感覺自己像是抱着一個大火爐,而且這火爐還是軟綿綿的一坨。
還有安娘子的呼吸噴在胸口,像是一簇小火苗在那裏燃燒。
灼熱的感覺從前胸撩到後背,又瀰漫全身,金湛覺得自己的頭髮尖要被點燃了。
他忍不住張嘴大口呼吸,想讓外面凜冽寒風給自己降溫。
可金湛粗重的喘息聲和咚咚心跳聽在安春風耳中,只羞臊得想暈死過去:在流行纖細美女的大梁朝,自己是偏胖了些,可真就這樣重,讓一個武狀元都累成這樣?
走過一段路,金湛只感覺自己渾身燥熱像是要燒起來,索性急步奔跑。
他跑得酣暢淋漓。
安春風就快哭了!
她如同是土路上的拖拉機手,上下顛簸,幾乎要將晚上喫的陽春小面吐出來,再沒有一絲美好遐想。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前世有人暈車暈船,現在自己是要暈抱!
搖搖晃晃!暈暈乎乎!
人在懷裏抱、魂在後面飄!
終於到了東巷口,安春風和金湛都大大鬆了口氣!
這裏有軍士在值守,葉青也將“跑丟”的馬從旁邊居民家裏找回來。
金湛將抱了一路的安娘子放在馬車上,想讓她坐好:“安娘子,你先休息一下!”
手一鬆,誰知安娘子沒有穩穩坐住,反而罩着衣衫,像個米袋子咕咚一聲翻進廂板上。
金湛一驚,趕緊跳上車,一把將安春風撈起,三兩下扒開蓋着她的衣服,目光所及,頓時呆住。
在自己的臂彎裏,安娘子肌膚瑩潤,臉頰緋紅、櫻脣如血,長髮被汗水黏在雪白的脖頸上,平時亮晶晶的眸子此時眼神渙散迷離,彷彿還飄着水霧。
這……這靡靡之相……
金湛的心像是被重重的一撞,頓時心中狂跳、潰不成軍,還是安春風嚶嚀一聲才讓他回神。
“水!”
這裏是野巷,馬車也是匆忙出行,沒有水!
金湛着急問道:“安娘子,這裏沒有水,你是病了?”
安春風舔了舔幹得冒煙的嘴脣,忍着四肢的麻木痠軟無力,心裏忍不住暗罵:你才病了,你全家都病了!
抱就抱吧!
自己還有那麼一絲絲心動的感覺,你像個野馬一樣跑什麼,顛死我了!
心中罵,可話出口卻是軟綿綿的一句:“我感覺很好,就是累着金大人了!”
氣氛陡然怪異起來。
金湛身子一僵,臉頰生火,像是被燙着一樣倏地將安春風丟回車廂裏:“我給你找水去!”
安春風“啊”的一聲又摔倒廂板上,她無暇顧及摔痛的屁股,只咬着衣袖使勁捶自己: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水,倒底還是被葉青找來了!
安春風大口喝着涼水,終於將渾身的熱氣和羞臊消除乾淨。
葉青繼續留下等黑豆消息,金湛坐在車轅驅車送安春風返回梨花巷。
“黑豆那裏會怎麼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兩人默契撇開之前不堪回首的尷尬,金湛鎮定問起正事。
安春風靠着車壁平靜道:“我說去報案,其實是將那羣人引到巷後一處賭鋪,唐二郎在裏面輸了銀子,被賭鋪的人綁着丟出來,淹死了,沒有人看見。”
“黑豆會說我們逃進巷子後,被唐二郎追了一陣就迷了路,直到你找到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唐二郎他們在什麼地方。”
金湛鬆了一口氣,他不問唐二郎是怎麼在十里東巷淹死的,反正沒有人看見就好。
黑豆說不知道唐二郎他們在哪裏就更好。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說不知道,只要咬死一句話,就沒有證據證明兩者之間有關係。
唐二郎一衆人在裏面胡亂闖門找人,惹上賭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金湛道:“唐二郎一死,唐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你要準備好被唐家報上官府!”
關乎人命,安娘子再是無辜,這上庭過審調查過程是無法避免的。
而且,事發的原因還是涉及“逃婢逃奴!”
安春風和黑豆都要自證清白。
對這種後果安春風是心中有數,就連應訴的訟師她都準備好了。
自己是官府過印的民籍,有崔御史作證,不擔心被唐家編排成逃婢。
黑豆也是有主的奴籍,當初宋琪只是用假名辦的臨時戶籍。
無憑無據無照片,只要不承認,唐家也無可奈何。
另外賭鋪那裏還有唐二郎的欠條,還有雷沒有爆,這事一時半會是不會結束的。
金湛跟安春風一路回來,已經理順接下來要做的事。
兩人相談和諧,只是即將到梨花巷安宅時,金湛沉了臉:“來找你是職務所在。本官身爲北城兵馬司指揮使,該爲轄區內的百姓安危負責,你以後別再說謝字!”
安春風呵呵笑:“是的,金大人盡職盡責,愛民如子!”
金湛冷冷瞪她一眼:“我還未婚,沒這麼多子嗣!”
安春風回了一個白眼:“……無趣!”
這一斗嘴,兩人心情也徹底放鬆下來。
方纔雖然話說得輕鬆,實際上任何都變數甚多。
尤其是那幾人一口一個廣安伯府,就不是唐家孫家這樣簡單。
廣安伯府勢大,宮中還有麗嬪,若要強下罪名,誰也不知道結局如何。
安春風要謝金湛,也是想將他從中撇清關係。
一旦自己難逃牢獄之災,金湛也不會有一點內疚心。
馬車纔在安宅門口停下,大門猛的打開,不光是門房下人,秦牧、小林子、小豆子、寧阿婆,玉嬤嬤都沒有睡覺,此時全部涌出來。
秦牧撲過來一把抱住安春風,小臉上滿是惶恐不安,雙眼紅腫,整個人都在發抖:“娘,以後別去十里巷,別去那裏!”
安春風蹲下身將他攬在懷裏:“牧哥兒,娘沒事!”
看着孩子這樣害怕,她不由心中疼痛,自己若不小心仔細,牧哥兒就要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玉嬤嬤對旁邊的金湛行禮道:“老身已讓廚房準備下熱湯飯菜,金大人辛苦一夜,還請在這休息吧!”
奔走一晚,金湛的確也是又累又餓,既然安宅早就準備好飯食,他也不推辭:“那就有勞嬤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