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嬤嬤暗忖,也許她有罪過,但是作爲忠僕海嬤嬤不覺得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頂多算是一個散漫。
所以大黑鍋,她肯定不背。
“主子爺,奴才也覺得有蹊蹺,怕是有人心術不正。”
一句話說出來蘇培盛頭後的小辮子都要豎起來了,暗道,您可真敢說啊。
胤禛哼了一聲,海嬤嬤是他的奶孃,這層關係他不好直接下手整治,而且又是個忠僕。
但是這話要是沒有好解釋,胤禛以後就用不成海嬤嬤了。
“今兒早早的奴才就到宮門口伺候了,因爲福晉有言,入府邸迎接之事由烏拉那拉家奴才孫鶯歌(孫嬤嬤)做一安排,奴才不能不遵循福晉之言,況且福晉明白規矩,出宮建府乃是大事,京城多人盯着呢,想必福晉必然會讓孫鶯歌做得盡善盡美,不敢壞了咱們府邸名聲,只是……”
胤禛心裏涌出陣陣的怨念,“說。”
“奴才調查過前後之事,起得早了些興許是個罪過,宋氏、李氏、完顏氏三位格格寅時便被孫鶯歌叫起,辰時下跪迎接。”
胤禛微微蹙眉,聽着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似乎都是合乎規矩的。
“規矩上孫鶯歌不曾有過,只是卻少了些人味罷了,老奴想了一下宋氏早產應當和今日有寸許關係,但小格格心脈弱卻是宋氏曾受寒涼。”
胤禛一下明白怎麼回事了。
福晉。
當初傻子跟他說了宋氏整日油膩,白肉吃了太多,以至於胎脈寒涼。
海嬤嬤鬆口氣,四爺的神色好一些了。
“起來吧。”
海嬤嬤這才站起身。
“依你看,今日三人皆暈倒,如何分說?”
海嬤嬤知道四爺問的不是三人身體,而是怎麼跟外面說。
“不如就傳言說是三人等待主子喜極而泣,難以自已,便暈了去,宋氏更是有福,主子進門便產女慶賀。”
胤禛點頭,“就如此做。”
“奴才省得。”
正當海嬤嬤鬆口氣認爲逃過這關的時候四爺輕飄飄一句話差點讓海嬤嬤一個跟頭摔出去,“宋氏就罷了,李氏與嬤嬤要好,還有醉酒之交,有嬤嬤照料,想不會再出差頭。”
海嬤嬤腦子嗡嗡響,誰敢說自己能把懷胎不足四個月的婦人照料好?
哪怕是一個跟頭也承受不住吧?
再說那李氏生性活潑,老安說了,懷孕的時候還想跳繩亂跑什麼的!
“主子爺開恩…”
海嬤嬤直接跪了。
這差事要是應下來,她起碼幾個月睡不好覺,就算睡着都得盯着李氏那種。
胤禛冷哼一聲,擡腳出了門。
留下海嬤嬤欲哭無淚,這差事她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到了書房胤禛叫來兩個大夫,問詢後知曉李氏和完顏氏都無大礙,算是偶然。
“多謝二位,蘇培盛,取診金。”
唐仲禮和沈其心各得了十兩金子,沈其心上次已經得了個玉佩,但是現在不一樣,四爺已經出宮了。
……
福晉院。
偌大的院落正在收拾,可是不見孫嬤嬤和福晉的影子。
主僕兩人在屋裏,孫嬤嬤都要哭了,她跪在地上,哪成想只是拿捏一二,卻讓三人暈過來。
烏拉那拉氏的手握着拳,關節都微微發白,“此事倒是心急了。”
孫嬤嬤自然先前跟福晉說了。
孫嬤嬤此事有點慌的厲害,“現在怎麼辦?福晉?”
“等。”
“四爺到!”
四爺進門後烏拉那拉氏表情未變,笑迎道:“主子爺,方纔我想了些東西準備賞賜給宋氏,此番是個好兆頭呢。”
胤禛看了一眼烏拉那拉氏,修持帝王心術的胤禛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烏拉那拉氏心中有鬼,但是爲了這件事翻臉實在太蠢了,怎麼可能爲了宋氏跟烏拉那拉氏對立?
而且還是在剛開府的時候。
“你選就好了。”
“要不要將此事稟報給宮裏?”
“暫時不用,後兩日再說。”
胤禛心中沒底,心脈都弱的小格格,萬一嘎了,怎麼解釋?
小格格不孝順?還是新府邸風水不好?不管是哪個說法,都要忍忍再說。
這話說的太重了,差不多是指着鼻子罵了。
烏拉那拉氏當場就跪下了,“爺教訓的是,妾身有罪。”
“何罪之有?”
烏拉那拉氏漲紅着臉,她怎麼回答?因爲她暗使手段,想拿捏宋氏?
除非她瘋了。
“妾身知錯。”
胤禛也沒想究根問底,“‘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可當福晉坐臥之警。”
“妾身領訓。”
說罷胤禛出了福晉院子在耳房的後面穿過衚衕到了李曼殊的小院。
……
李曼殊在後小院,回來之後她和玉蘭臉色都不好。
慘白慘白的。
玉蘭哆哆嗦嗦的,“格格,生孩子也太嚇人了吧……”
她和李曼殊在宋氏生產時候聽牆根,實難想象,宋氏那麼安靜的一個人居然能叫得那麼慘,那麼大聲。
李曼殊比玉蘭強點,畢竟在小格格的臉上戳了半天,算是被嬰兒治癒心靈了,玉蘭就完蛋了,沒人給她治癒。
“你可快別說了…”
玉蘭趕緊道:“對對對,我不說了,沒事的。”
格格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呢!
膳房送來得飯菜,李曼殊看了一眼就乾嘔了。
她這是嚇的,就在這時四爺從外面走進來,李曼殊剛要起身就被胤禛按住了,“免了。”
胤禛看着飯菜一愣,不像動過的樣子,也不像剛送來的。
“不餓?”
玉蘭忙解釋,“主子爺,昨天格格都想喫些東西了,誰知道…”
胤禛心疼的看着越發消瘦的李曼殊,“你怎麼如此不聽話?”
蘇培盛:這是呵斥?還是惱火?
不太一樣呢,咱家記得四爺生氣了先動腳來着。
“爺,非是我不聽話,只是實在沒胃口,我應該喫…爲了子嗣。”
“胡說!”
聲音很大,蘇培盛都嚇一跳,趕緊跪下,“主子息怒。”
玉蘭更加不濟,顫抖的在地上跪着。
李曼殊的臉一下也白了,也要跪下,可是剛蹲下去就被四爺的扶住,但李曼殊性子倔強,硬是跪,胤禛嘆口氣,這麼有脾氣,就當個格格豈不是可惜?
但是胤禛暗道,還能扶不起來你?
爺常年練武,內功深厚,莫說是一個女子,便是一頭驢也扶得起來。
李曼殊:你禮貌嗎?用你的格格跟驢比?
“出去。”
蘇培盛把玉蘭拉了出去,玉蘭起初還不想走,被蘇培盛呵斥一聲,“姑奶奶,你這是幹嘛!莫不是違抗主子命令?”
玉蘭擔憂的看着房門裏面,瞪了一眼蘇培盛,“蘇爺爺,別給我扣帽子!”
蘇培盛面對玉蘭的時候逐漸沒有底氣,悠道:“喲,還知道扣帽子了?我且問你,莫說主子爺沒生氣,就算主子爺真生氣了,你待如何?”
玉蘭不說話了。
主子爺要是真生氣了,她攔不住,但是能陪格格一起死了。
她敢忠心隨主的。
屋裏李曼殊的紅着眼圈,委屈又害怕。
胤禛的手拉着李曼殊,“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哪都錯了。”李曼殊甩開四爺的手,如賭氣般道。
“你錯在誤解我。”
李曼殊一愣,“誤解爺什麼了?”
“在你心裏爺是心冷的嗎?讓你好好喫飯是爲了孩子?讓你喫飯是因我疼你,愛惜你!”
四爺目光中彷彿有一絲委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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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殊一震,這是第一次感覺到四爺那麼直白的愛!
而這話說的不再說單純對她的寵。
她對從前恐懼、崇拜,封建的地位差讓李曼殊面對四爺的時候就低頭。
從未想過兩人會平等對話,甚至有時候李曼殊覺得她像個小寵物。
不是狗。
有點像小香豬。
就是粉粉的那種。
此時她看着四爺略帶擔憂、委屈的眼神,李曼殊知道她錯了。
真的錯了。
四爺原來不只是寵,還有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