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一眼看見楚君野蹲在草叢裏。
他正在給一隻十分漂亮的鳥拔毛。
是一隻鸚鵡。
鸚鵡屁股上的毛已經被他拔了一半。
鸚鵡大喊大叫，“我滴老天爺啊！”
“鳥毛被拔啦！”
“鳥屁股沒毛啦！”
“救命啊，有人要喫烤鳥啦！”
“疼死個鳥啦！”
“喊什麼喊，再喊我就真把你烤了！”楚君野取過一根繩子，直接把鳥嘴給纏住了。
這下，鸚鵡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楚君野繼續拔毛。
鸚鵡說不了話，身子顫了顫。
“楚、君、野！”楚擎灝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楚君野剛纔完全沒留意到幽靈爹地的出現，是以，爹地的聲音突然炸響，他嚇了一跳。
手一鬆，光了半個屁股的鸚鵡立即撲騰着飛到了楚擎灝的肩膀上。
它伸出翅膀，想要捂住自己的屁股，奈何，根本捂不住。
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眼裏似乎噙着水珠。
“爹……爹地，你回來啦，嘻嘻……”楚君野作好了逃路的準備。
他的手上，是一把鳥毛。
楚灝爺面無表情一問，“聽說，你想喫烤鸚鵡？”
伸手將鳥嘴上的繩子給解了。
鸚鵡聽了，身子又抖了抖，接着，使勁搖腦袋。
“不要啊……”它大叫。
“沒有沒有，爹地，我不是，我沒有，我發誓！”楚君野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嚇死寶寶鳥……”鸚鵡擡起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聽了兒子的話，楚擎灝愣。
安瑤也曾經跟他說過這類的話，“……我不是，我沒有，我發誓……”
趁爹地走神之際，楚君野打算拔腿就跑。
楚擎灝大手一伸，就拽住了他的衣領，輕輕鬆鬆的把他給拎了起來。
“爹地，你放開我！”楚君野兩條小短腿使勁蹬。
“歐耶，抓住了！”鸚鵡歡呼。
楚擎灝冷着臉問，“爲什麼要拔小五的毛？”
小五正是鸚鵡。
“爹地，小五的毛拔除後還能長出來……”楚君野仰着頭說。
小手裏五顏六色的鳥毛被他抓得緊緊的。
“說！”楚擎灝冷聲道。
楚君野帥氣的小臉上頓時露出傷心的神情，他垂下小腦袋，喃喃說，“我……我想把漂亮的東西收集起來，等媽咪回來了，送給媽咪……”
楚擎灝手一鬆，楚君野掉到了地上。
幸好草夠厚，小傢伙摔下來後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爬起來就跑。
小五撲扇着翅膀去追他，一邊飛一邊大叫，“壞蛋，還我屁股毛！”
“不要！還給你你也裝不回去！”楚君野頭也不回。
“完犢子！屁股沒毛，羞羞臉！”小五繼續叫嚷，“壞蛋，給鳥一條褲子穿呀喂……”
——
楚擎灝站在原地，腦子裏“嗡嗡”作響。
他早在四年前就接受了路安瑤已經身亡的事實。
可老爺子和老太太心疼幾個曾孫，就對他們說，他們的媽咪因爲某種原因，沒能陪在他們的身邊，但是等她辦完重要的事情了，她就會回來……
所以，每天都在等待媽咪歸來中度過。
從小就缺乏母愛，因此，對母親更是期待。
楚老太太來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想她了？”
大孫子中了路安瑤的毒。
唯有她，才能解大孫子的毒。
這幾年，她也有意讓他娶妻，給他相了好些女孩，可他一個都不見。
他總是表示，除了路安瑤，誰都不要。
她上哪給她找一個路安瑤去？
看樣子，他是不打算結婚了。
幾個曾孫經常問她，“太奶奶，我們媽咪人在哪裏？她沒辦法回來，但是我們可以去找她。”
她只能找別的話搪塞過去。
她說不出他們媽咪早不在人世的事實，就怕他們傷心難過。
現在，她不知道，當初騙幾個曾孫，是對還是錯。
楚擎灝沒有迴應她。
怎麼可能不想路安瑤？
日日夜夜的想。
想得，連呼吸都是痛的。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會不會是因爲思念成災，才導致了他的失眠和頭痛。
“是奶奶的錯，如果如實告訴他們，他們的媽咪已經不在人世，他們也不會這樣。”楚老太太說着眼睛又紅了。
三個孩子實在是太想媽媽了，他們一直相信，他們的媽媽還活着。
假如現在告訴他們事實……
楚老太太不敢多想什麼。
她更不想看到孩子們失望的表情。
“阿灝，你給他們找個媽媽吧。”老太太勸道。
楚擎灝不語。
他也曾告訴過孩子們，他們母親已經過世，可他們根本不相信，他們堅信，他們的媽媽，終有一天，會回到他們的身邊。
楚擎灝走到二寶楚君鬱的身邊。
孩子正在畫畫。
畫的是一個戴着面紗的女人，女人的右眼角上，有一顆淚痣。
楚老太太跟了過來，笑道，“小鬱，你畫的是誰？”
楚君鬱擡起頭，“太奶奶，我畫的是媽咪。爹地說過，媽咪眼角有一顆淚痣。”
楚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楚擎灝盯着孩子的畫，神情變得十分的沉重。
三個孩子經常問他們的媽媽長得怎麼樣，他便告訴他們，他們的媽媽，是虛國最漂亮的女人，是虛國第一美人。
孩子們問他看照片，他只說，他們的媽媽，眼角有一顆淚痣。
除此，便不願再多說什麼。
他對路安瑤的感情很複雜，思念着，也痛恨着。
痛恨她的絕情。
他早把她的照片塵封起來，打算，再也不碰觸。
另一邊，小五仍追着楚君野滿院子的飛。
“壞蛋，還我屁股毛！”小五哇哇大叫。
“小氣鬼，就幾根毛而已！”楚君野跑得飛快。
“撲通”的一聲，小傢伙掉進了池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