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白首富她啊 >第15章 陣雨 手漂亮。
    來之前,秦措也不清楚,他會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奪走了父親所有關注和愛的另一個‘家庭’。

    現在,他知道了,是憤怒。

    極端的憤怒,極端的恥辱,以至於血液沸騰,雙目發紅。

    突然,有一個短髮女孩擡頭,看見他,大叫起來:“那個男生是誰啊?不是咱們這裏的人。”

    於是孩子們的注意力都轉到他身上。

    “穿的衣服好奇怪,我只看見電視裏的人那麼穿。”

    “他能玩遊戲嗎?穿那麼多,絆手絆腳的,會摔跤吧?”

    “他幹嘛一直盯着我們?迷路了嗎?喂,別盯了!”

    “他眼睛好紅,我媽說眼睛紅了是細菌感染,很危險,會傳染人的!”

    “好可怕哦!”

    那位落魄的小公主也站起來,看他一眼,沒說什麼,擡頭望望晴朗的天色。

    然後,本是晴空萬里的藍天忽然被烏雲遮蓋,豆大的雨點毫無徵兆地砸下。

    孩子們再也沒心思搭理他,一個個的嚷着沒勁,各回各家看電視。

    小公主站在屋檐下避雨。五分鐘後,她終於擡眸。

    路上行人漸少。

    她穿過雨霧,向他走來。

    女孩白色的裙子不怎麼合身,顏色舊的發黃,左腳的鞋子破了一個洞,頭髮用最便宜的橡皮筋扎住。雨點打在臉上身上,她也不在乎。

    她攤開右手,掌心躺着幾枚髒兮兮的硬幣。

    “那邊的小賣店有公用電話,叫你家長接你回家。”她的聲音又細又軟,“我就這點錢了,還是哥哥給我的呢。”

    “……”

    面對他的沉默,面對他駭人的眼神,小公主毫不畏懼,“這不是你現在該來的地方,回家去。”

    “……”

    “算了,隨便你。”

    女孩終於放棄催他回家,把硬幣一股腦的放進口袋,轉身,目光一亮,“哥哥!”

    她又跑進雨裏,跑向遠處那看不清模樣的撐傘男孩,“我等你好久……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接我的。”

    他們牽住手,往另一個方向走,留他在原地。

    兩人身影消失的一瞬間,風停雨駐,烏雲盡散,陽光普照。

    巧合麼?

    怎麼覺得,這場雨來的太古怪。

    多年後,再一次見到白纖纖,是在七中附近。

    大清早的,他趕公車,跑到公寓樓下,才發現鞋帶鬆了,蹲下去系。

    一道輕輕細細的聲音響起:“同學,那個……你好像踩到我的硬幣了。”

    移開腳,地上赫然躺了一枚小牙仙紀念幣。

    那麼突然,那麼安靜,彷彿等待了十年的歲月。

    他擡頭,少女身穿七中藍白相間的校服,長髮挽起,相比當年孩子堆裏的落難小公主,多了幾許強裝出來的羞怯。

    少女看了眼他書包旁邊的雨傘。

    她俯身,撿起硬幣,用袖子擦乾淨,放進書包。

    緊接着,一場大雨冷不丁的淋下。

    秦措忽然想笑。

    真是,天公作美。她的運氣總是那樣好。

    少女很喫驚的樣子,咬了咬嘴脣,可憐巴巴的求他:“同學,你也是七中的吧?我的雨傘不見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公交站?求求你了,雨那麼大。”

    秦措起身,撐開足以容納兩人的黑傘。

    少女怯生生地站着,欲言又止。

    他挑眉,“不走?”

    少女一怔,鑽進傘下,剛開始還不好意思,離的較遠,一側肩膀被雨打溼。後來,見他無意展示紳士風度主動讓傘,她往他身邊靠了靠,討好地笑。

    “同學,你哪班的啊?你人真好。”

    他不搭話,她就自問自答。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叫白纖纖。”

    起初,真就只想看她笑話,想知道,她爲什麼處心積慮的接近自己,又能犧牲到什麼地步。

    等回過神,他已經淪落到這個境地。

    從主動到被動,從養貓一樣留她在身邊,高興就逗一逗,到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標價五百萬出賣。

    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面。

    “秦總,到了,就在這附近。”

    老街區經過拆遷和改造,煥然一新,早已失去記憶中的輪廓。秦措無心觀賞,又丟出一串新的地址。

    常佑邊開邊問:“秦總,你對這裏很熟啊,以前常來h市嗎?”

    “偶爾。”

    “哦。”

    過一會兒,常佑說:“你叫我買的研究活體綠茶的幾本書,都看完了吧?還需要多買兩本參考學習嗎?”

    說起這個他又想笑,憋的肚子疼。

    那天路洄突然跑來見白纖纖,據說學妹給人評價了一句茶裏茶氣,之後秦總就對網絡熱詞綠茶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這才幾天,六、七本書全看完了。

    秦措冷臉,“不必。”

    這種東西有什麼參考價值?

    不過就是欲擒故縱、心理拉鋸戰的遊戲,靠忍、靠演、靠猜對方的心思。

    他不一直都在做麼。

    這些年,他揣測過無數次,才得出一個厭恨的結論。

    從一開始,白纖纖接近他,爲的就不是錢,而是——

    剎那回憶重現。

    潮溼而冰冷的雨霧中,女孩轉身,目光明澈如天光,她叫那人……哥哥。

    十年了。

    他十七歲與白纖纖重逢,明知她的身份卻不戳破,不斷地縱容她的欺騙,之後五年天各一方,他仍有意放縱,用五年的自由,換她一點真心的虧欠——

    他隱忍太多,太久。

    總有一天,他會將許妄的名字,從她心中徹底抹殺。

    纖纖告別許玲後,獨自一人去了附近的珠寶行。

    這家店以前其實是典當鋪,也就這幾年,搖身一變成了售賣珠寶和金銀首飾的地方。

    老闆姓丁,從小看着纖纖和許妄長大,老熟人了。

    他看見纖纖,好一會兒才認出來,笑道:“纖纖?你長這麼大了!”

    “丁叔叔好,我來贖回一件東西。”

    丁老闆呆了呆,苦笑:“是那隻手鐲吧?”

    他走進倉庫,很快就出來了,掙扎片刻,長嘆一聲。

    “其實我也隱約聽說過這手鐲是你的,不是你許阿姨的,那時她對你不好,大家都知道,我……我和你秋姨真的也懷疑過,甚至考慮過通知警察同志……可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纖纖,你別怨我們。”

    纖纖說:“都過去了。丁叔叔那時候兩萬買的,現在打算多少賣我?”

    丁老闆沉默,咬一咬牙:“就……兩萬五。”

    纖纖笑了笑,付錢。

    手鐲的市價十萬往上,這剩下的錢,丁老闆也許當成還良心債了。

    人的良知,真是奇特的東西。有時一文不值,有時又千金難買。

    從店裏出來,纖纖正想去開車,忽然聽見有人叫:“學妹!”

    “常學長?”她伸長脖子,企圖看清他身後那輛車裏還有沒有人,“該不會秦先生——”

    “他也來了。”常佑說,“換輛車吧,我開你的回去。秦總說,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纖纖點頭,“好。”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想了想,問身邊人:“我在這辦點事,正準備回去。你怎麼親自來了?”

    秦措淡淡道:“不滿意?”

    纖纖說:“我開心的不得了。”

    秦措低哼,問她:“在店裏買首飾?”

    “是啊。”纖纖擡起左手,給他看手腕上戴的玉鐲,“我買的手鐲,好不好看?成色真的不錯——”

    “一般。”

    “……哦。”

    “手漂亮。”

    纖纖愣了愣,轉頭看他。

    男人面不改色,薄脣緊抿,冷淡而正直。

    ——彷彿剛纔的調戲話是隨風飄進來的,絕非出自他口中。

    纖纖心裏笑他一句假正經,把鐲子脫下,放進包裏,手指恰好碰到一張紙。

    這是……

    十一月三十一日,今天晚上,可不就是和送財童子路某人賭約兌現的日期麼。

    她眯起眼睛,愜意地笑。

    啊,是喜迎五億的好日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