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審屍官 >第11章 審屍得內幕
    獨自走出永平縣牢,循着來路返回廨房。

    途經縣衙大堂時,遙遙地,堂中有陣陣爭吵從內傳出。

    不用說了,這定是趙虎和牛二正在堂內當面對峙。

    隔着門牆,趙虎憤怒的大嗓門從裏面傳出,指責牛二看管不當,令縣尊關注的重要犯人無端枉死。

    牛二也不甘示弱,反擊趙虎目無規矩,還誣陷同僚殺害犯人。

    陳陽聽了一陣,斷定裏面只是來回扯皮。

    早在今晨點卯時,他就從張龍嘴裏知道了縣尊老爺因公事,早早便已出門。眼下衙門裏當家主事的不在,剩下那些屬官,只會一味和稀泥罷了。

    門外聽了一陣,確認無需自己出場作證後,陳陽便悠哉哉得走出永平縣府。

    午時已至,可以下班了。

    下午縣衙依舊無事,陳陽又摸了半天魚,再次悠哉哉得回了家。

    前世今生,官府的生活蓋莫如是。忙碌時間有限,只要自個兒不折騰自個兒,大多數時候皆是平淡無聊。

    晚上,又是那條僻靜無人的小巷,陳陽點燃火折,隨意往虛空一點。

    火苗、蠟燭、官案、高臺一一具現……直至最後,恢弘的審屍大堂再次降臨世間。

    無盡灰霧從四周憑空冒出,將陳陽身體層層籠罩,莫名令他生出濃郁的安全感。

    也正在這時,大堂門口有陰風旋攪鼓譟,陳陽施施然套上審屍官袍。

    今晚的正主兒,來了!

    吱呀聲中,兩扇木門緩緩敞開,引魂燈的微光照映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壯男子從外面木然走入。

    這個男人目光呆滯,臉色木然。陳陽憑經驗判斷,估摸這傢伙還不知自己已死。

    不過,因爲昨日審問鄭屠時出了幺蛾子,陳大少此刻已絕了審訊過官癮的心思,直接凝聚目力,讀取起了堂下亡魂的生平經歷……

    此人名喚王保,生自京畿貧苦農家,父母爲了生計,在其年幼時便賣於了他人爲奴。

    輾轉經年,王保幾易其主,在此過程中,他慢慢長大,學得了一手溜鬚拍馬的好本事。

    在王保十五歲那年,他被一裴姓人家買下。

    裴家家主是個讀書人,平生熱衷功名。那年春闈,其人一舉奪魁,之後二十幾年官運亨通,時至今日,已然混成了大梁右相,成爲朝中袞袞諸公之一!

    “裴相?!裴嵩!原來這個傢伙竟是京城裴府的家奴!”

    王保的生平如走馬燈般在陳陽眼前飛速流轉,也正是到了這時,審屍官才終於生出了一絲興趣,將身姿坐得端正了些。

    作爲裴府的老人,王保可謂是與裴家人一道,經歷了家族的榮辱興衰。

    他善於拍馬,極得主人家信任。不但能隨意進出朝廷右相裴嵩的書房,還看管着裴府內庫。

    不過禍事,也正是出於此處!

    一日,王保照例進裴嵩書房爲其整理文卷,當他走到書房內的一扇屏風之後時,不想主人裴嵩突然闖了進來。

    那日的右相大人明顯心情不好,甫一進門,便將平日裏視作珍寶的一隻煙壺砸了個粉碎。

    這一下,也讓屏風後的王保大爲驚懼,停下了出來見禮的腳步。

    俄頃,書房木門再次打開,又有一人從外走了進來。王保聽其言語聲音,認出了此人正是裴嵩的獨子,擔任大梁吏部員外郎的裴世雄。

    裴家父子這明顯是有事要議,爲了不讓兩個主人生疑,不若干脆就在屏風後躲上一躲?

    這是當時王保的想法。如果未來可以預見,相信他一定會爲自己當時的決定感到後悔。

    從裴嵩咬牙切齒的抱怨中王保聽出,今日右相大人本想請朝廷左相張文遠把酒言歡,一笑泯恩仇的。卻不想姓張的卑鄙無恥,當衆戲耍於他——請帖我老張接了,可老子忙於遛狗實在是沒空來呀!

    堂堂大梁右相被人如此放鴿子奚落,在張文遠眼裏連條狗都不如!如此羞辱嬸可忍叔不可忍!

    父子倆經過商議,一致決定此仇不可不報。裴嵩老練油滑精擅世故,但在陰謀詭計方面卻遠遠不及兒子裴世雄。

    裴世雄向父親提議,說是當今聖上癡迷修仙問道,可那姓張的老賊枉顧聖意屢屢勸諫,還將景隆帝賜下的道冠棄如敝履,不若就從這個方面做做文章?

    得兒子提醒,裴嵩當即就決定進宮面聖,揭發張文遠恃功傲物藐視聖恩。待張文遠受到責罰,再聯合一衆黨羽落井下石,到時定要讓張家家破人亡、萬劫不復。

    爲了完善計劃,裴家父子在房中密謀良久,將所有細節一一敲定。例如,可以安排與裴家交好的兵部尚書參奏左相暗通敵國;也可以令擔任錦衣衛同知的侄子,遣人在張府藏件龍袍……

    諸多毒辣的算計,直聽得藏於屏風後的王保兩股戰戰,心膽俱裂!

    等到裴家父子從書房離去,王保才顫巍巍從屏風後走出。

    他知道,裴府,他是不能待了。若讓裴家父子知曉害人計劃被他這個家奴聽去,爲防計劃外泄,他王保唯有死路一條。

    可他爲裴嵩整理書房一事,府中上下多有人知,這事想瞞過生性多疑的裴嵩近乎不可能。

    爲今之計,只有遠逃了。

    主意拿定,王保當晚便潛入裴府內庫,捲了大量金銀珍寶逃了出去。

    爲了方便趕路,他將絕大部分財寶埋在了山上,只帶了些易攜之物。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剛剛跑路的第二天,他便在京畿永平縣,被一幫差役抓了去。

    在永平縣大牢,王保狠狠地受了一番毒打,他咬緊牙關,絕口不提贓物從何而來。

    想來也是,只要他一言不發,大不了死在永平縣牢。可一旦說出贓物取自京城裴府,那他的置身之地頃刻就成錦衣衛的詔獄了。

    錦衣衛詔獄,在大梁可是赫赫有名,多少廟堂大佬、以及傳說中的江湖高人身入其中不得自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這樣一個普通人一旦陷進去,必將受盡酷刑難得全屍。

    只是,雖說打定了主意不說話,王保卻依然不得心安。他太瞭解裴相父子的手段了。一旦察覺密謀可能泄露,他們定會派遣錦衣衛四處查探尋人。

    永平縣牢,明顯不是什麼安全之地!

    於是那晚,王保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安,直至最後,終於將自己給活活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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