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豬妖既知此訊,那同樣作爲黑風洞鄰居的猴妖便不可能不知曉。
但猴妖臨死前卻對金丹熊王的存在沒有提及分毫,故而這妖猴到底意欲何爲,也就可一眼看出了。
“毫無疑問,妖猴之所以留下這等遺言,其目的便是藉助金丹妖王之手,將我們這幾個人族真人悉數滅殺。雖然這條毒計尚有些許不明之處,但不打緊,只需審訊一番妖猴亡魂即可。”
這般想時,恢弘肅穆的審屍大堂便已顯跡而出,待得無盡灰霧涌出將陳陽身體籠罩。高大的殿門外,也響起了騷動雜亂的腳步聲響。
俄頃,官堂大門被從外打開,一羣數量足有上百的猴妖便蜂擁着從外面涌來。
初入審屍大堂,這些猴崽子明顯還未意識到自己已死。覷見堂內廊柱聳立、窗櫺高掛,出於猴類本性,便一窩蜂地爬將上去。
陳陽隱於灰霧後一時不察,便見偌大的官堂內處處掛起猴妖,使得整座大堂肅穆不在,宛若動物園裏的猴園般鬧鬧哄哄。
眼前一幕令審屍官是又氣又笑,他心念一動,身前灰霧中便凝出數千道霧索,將爬至大堂各處的妖猴給悉數抓了下來。
期間,有的猴妖魂魄羸弱,於蹦跳躲閃中漸漸灰飛煙滅。不過灰霧困縛下,最後到底還有約二十隻妖猴殘存,它們被霧索拖拽着、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大堂地面。
衆妖猴中個頭最大的,自然便是那隻猴王了。
不過循着自身習慣,陳陽首先審訊地卻非猴王,而是其它妖猴。
……
審屍官神識覆蓋下,衆妖猴中的一隻登時神情呆滯,將一生經歷悉數展現在了陳陽面前。
“……嗯,本是山中一野猴,自幼在十萬大山內苟延殘喘、艱難求生……一日突遇見猴王,被其威嚴所懾,甘心追隨左右……”
“……在猴王引導下,漸漸學會了吞吐日月精華,經數十年修煉,終於煉出妖力,成爲妖獸一員……”
“……在猴山上,生活倒也無憂,日常除了修行與服侍猴王外,便是欺壓母猴,逼爲配偶,爲猴羣壯大作出了卓越貢獻……”
話說這隻猴妖的經歷平平無奇,並且其之所以能踏入妖途也多虧猴王引導,自身血脈怕也不甚高貴。
果然,將這頭猴子審訊完畢後,審屍大堂也給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獎勵,只教會了陳陽一套《抓耳撓腮之法》。
打發走這隻猴妖亡魂後,陳陽又接連審訊了多隻猴妖。奈何,這些猴妖的修爲低弱,猴生記憶也是單純簡單,唯一出彩的經歷,便是伴隨在猴王身邊的那段時間。
另外,這些猴妖提供給陳陽的獎勵也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且不說有十來只猴子送給陳陽的都是“謝謝惠顧”,就是那些獎勵不空者,也是諸如《哺乳術》、《捉蝨術》等等叫人尷尬到極點的微末技藝。
等到陳陽將除猴王外的所有妖猴審訊一空,偌大的官堂內也終於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猴王的眼眸中,充斥着無盡仇恨與乞求,且其喉頭滾動不休,想來只要嘴裏霧索鬆開,定有無窮話語想向人訴說。
只是奈何,既入審屍大堂,此間主人便不會與你廢話一句。
不久後,有神識波動奔涌而至,而猴王的整個生平,也在陳陽面前徐徐展開……
“……生於十萬大山邊緣,幼時被山民捉住,賣入了沁水國一邊境大城……”
“……此城城主乃是一員武將,平生酷愛駕鷹遛犬,覷見猴子機靈、頗通人性,便請人悉心教導訓練……”
“……數年後,猴子已學會了數十般戲法,很得將軍寵愛。曾有跑江湖的道士上門,說如此機靈的猴子易蛻變爲妖,但最後卻被將軍使人趕將出來……”
“……只是奈何,人有老時,獸也會衰弱。隨着猴子年歲愈老,再也耍不動戲法,它也漸被城主所厭棄。”
“終於有一日,有城主廚子來到獸苑,抓住猴子,言說要爲城主做一道猴腦豆腐湯。生死危機下,猴子竟覺醒先祖血脈,化身成了猴妖。”
“化妖之後,猴子氣力暴漲,靈智也是大開。它殺入城主府,於一夜間將城主全家一百來口人悉數殺死。爾後,更是趁夜色逃出城去,跑入了深山老林。”
“在深山老林生活兩年後,猴妖察覺如此躲藏不是辦法。恰好,當初從城主府逃出時它帶出了一本兵書《七十二計》。通過研讀兵書,猴妖眼界大開,對寫出這部兵書的孫姓人類佩服之至。”
“結合眼下處境,猴妖根據兵書做出了返回十萬大山的決定。爲了方便行事,它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孫能……”
“一路輾轉終於返回十萬大山,在這裏,猴妖孫能處處依照兵書行事,凡事避強凌弱,趨吉避凶,很快便在危機四伏的大山中聚集起了一幫同族猴妖。”
“某日,麾下一妖猴發現一處適合棲身的絕佳山脈,猴妖施展計謀,以數百壇猴兒釀美酒爲代價,請得北熊嶺熊妖出手,幫它們從一羣獾妖手裏奪得此山……”
“……美酒猴兒釀,乃孫能早年間從城主府學得。回到十萬大山後,孫能將此酒多次改良,融入十萬大山中一種異果,令此酒口味更顯香醇,醉意更濃……”
“尋常妖物,單單一杯猴兒釀入口,便即飄飄欲仙陷入昏醉,即便是築基境的大妖,也喝不得一罈,否則,定將長醉數日不醒。”
“可即便酒烈如此,左近大妖卻也捨不得少飲一口。每有猴兒釀端上臺案,不消頃刻,便會被妖物給瓜分一空。”
審屍猴王至此,一個疑惑當即在陳陽心頭解開——原來這猴兒釀美酒中並無毒物,尋常妖族飲酒暈倒,單純就只是醉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