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柴房這裏有一個拐角。
只要從屋裏出來的那個人不走過來,就不會看到躲在牆後的他們。
顧晚詩本想把大牛也拉過來的。
又怕大牛年紀小,突然這麼一拉,一出聲,反而會暴露。
反正這是大牛的家。
他出現在這裏,也不會惹人懷疑。
從屋裏出來的是大牛的奶奶。
她睡眼惺忪,應該是出來上廁所的。
幸好,從廁所的位置,也看不到顧晚詩和慕澤晟。
看到院子裏站着個人,她嚇了一跳,瞌睡頓時醒了一半。
“哎呦我的娘誒,誰?”
“奶奶,是我。”大牛艱難地說。
“大牛啊,這麼晚了,你站這兒幹啥?嚇奶一跳!”
大牛腦子一轉,說:“我睡不着,就想出來看看月亮。”
“大冷的天,你出來看什麼月亮?快,回屋睡覺去!”
大牛磨磨蹭蹭地,不願意進屋。
等大牛奶奶上完廁所出來,一看到大牛還站在院子裏,頓時急了。
“我的乖乖,你怎麼還在這兒,凍壞了可怎麼辦?走,奶奶帶你進屋睡覺去,今晚你跟我一起睡。”
“啊?我不要!我在外面待會兒……”
“你這孩子,感冒了怎麼辦?趕緊跟我一起回去睡覺!”
說着,大牛奶奶便直接將大牛拖回了屋裏。
大牛怕自己掙扎得太狠,會暴露,所以只能跟着奶奶進屋。
在門關上之前,他有些擔心地朝顧晚詩和慕澤晟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今天晚上就他們兩個人給他媽媽治病了。
應該,不會有事吧?
門關上之後,顧晚詩和慕澤晟微微鬆了口氣。
雖然他們不怕,但是,如果正面和大牛奶奶撞上的話,終究還是會有些麻煩。
“走吧,去柴房。”顧晚詩小聲說。
“好。”
兩人輕輕推開了柴房的門。
都到這會兒了,大牛媽媽竟然還沒有睡,正坐在那裏。
聽到有人開門,她慢慢地轉頭看過來。
她這會兒的神智應該是清醒的。
在手電筒的光照射進來的時候,她微微皺了一下眉。
不過,看到顧晚詩之後,她的眼睛都亮了。
她慢慢地朝顧晚詩伸出手來。
“妹妹……是你嗎?”
一時間,顧晚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是一個終日處在絕望之中的女人,那微弱的希冀。
她不忍打破。
又不忍欺騙她。
她只能走過去,握住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上有些土,但她並不介意。
在看清顧晚詩的臉之後,女人眼底的光稍微黯淡了一些。
“你不是我的妹妹,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抹了一把臉,又說:“你就是大牛說的那位來給我治病的神醫吧?真的很謝謝你,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救我,也沒什麼用。”
她苦笑着說:“與其每天清醒着受折磨,還不如做一個瘋子。”
“你要好好的。”顧晚詩握緊她的手,“也許,我有辦法,能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
大牛媽媽被騙到這個地方這麼多年,被欺辱被虐待,還被逼瘋,她肯定恨這個地方,想逃出去。
大牛媽媽也會成爲他們的一大助力。
“你……帶我離開?真的嗎?”大牛媽媽有點不敢相信,她的聲音都顫抖起來,“這怎麼可能呢?我試過的,我試過很多次的,但是都沒有辦法離開……”
“我們會想辦法的。”顧晚詩說,“現在你要先平靜下來,我要再一次給你治療了。這次治療之後,你的病發作的次數會更少一些。”
大牛媽媽很聽她的話。
她說完之後,大牛媽媽就立刻點頭,然後按照她的指示,躺在炕上,閉上了眼睛。
顧晚詩像上次一樣,給她施針。
慕澤晟在一旁給她幫忙。
等施針結束之後,大牛媽媽才睜開眼睛。
“感覺怎麼樣?”顧晚詩問。
“我也說不上來,感覺腦袋是比之前舒服了好多。”
大牛媽媽的情緒始終很穩定。
一切都在按照顧晚詩預想的發展。
“你們倆聊,我去門口守着。”慕澤晟對顧晚詩說。
“好。”
慕澤晟離開之後,顧晚詩問大牛媽媽:“爲了之後我能帶你和其他被騙來的女人和孩子們離開,有一些事我想要問你,你能回答我嗎?”
“當然可以。”大牛媽媽立刻說。
“你先說說你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吧。”顧晚詩溫聲道,“不用太詳細。”
她不想讓大牛媽媽回憶起太多痛苦的細節。
大牛媽媽深吸一口氣。
她說,她叫馬笑雯,十二年前,她在一家廠子裏上班。
雖然工資不高,但每天工作賺錢,和工友們聊天說笑,回到家裏跟父母妹妹一起喫飯,其樂融融,很開心。
但後來,她被人騙了。
一睜眼,便已經在大淳村裏。
這十幾年,她過着地獄一般的日子。
大牛剛出生的時候,她甚至想把大牛摔死。
這是那個欺辱她的男人強迫她生下來的孩子。
但最終,她還是沒能忍心。
她知道大牛是無辜的。
而且自從大牛懂事以來,對她十分孝順。
“這麼說,你已經在這裏將近十二年了。”顧晚詩說。
“對。”馬笑雯苦笑着點點頭。
她現在好想她的父母,她的妹妹。
十二年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一家人感情很好。
當初她失蹤之後,他們一定瘋了一樣滿世界找她吧?
想想,馬笑雯就心痛如絞。
“那你還記得,有哪家的女人或者孩子,是和你一樣被騙來的嗎?”顧晚詩問,“我要把這些被騙來的人,一起帶走。”
馬笑雯說:“我記得。”
她在村裏這麼多年,其他的事都不在意,但,那些和她一樣被騙來的女人和孩子們,她都記得很清楚。
因爲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
即便是她得了瘋病之後,有幾個被騙來的人,也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那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村裏的一些情況,你知道的,也都告訴我。”
顧晚詩拿出紙筆來,準備把馬笑雯說的話都記下。
這是她之前就準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