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沐奮力掙開薛牧的制敷,將簪子直接深深刺進了皮膚裏。
如果剛開始她手下還是有分寸的話,現在的左沐已全然顧不上這些了。
“我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管他司馬鋮是不是利用我。反正我是不會跟你回安南的。
我只記得,當初我來西夏和親的初衷,就是爲了守護安南的百姓,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改變初心,我會堅持下去的。”
左沐胡亂用衣袖蹭了把臉上的淚水,一字一句決絕道,
“現在,請你,立即,停下,馬車,放我下去”
“丫丫,你這是幹什麼你何必呢”看左沐視死如最歸的的神情,薛牧真的怕了,不可思議的追問道。
“我再說一遍,停車,放我下去。”左沐說着,目光狠厲,將手中的簪子又往下了一寸,鮮血順着鎖骨,已形成一個蜿蜒的小河,已極快的速度往下流,“你想好了,否則的話,你就只能帶着一個乾屍回安南。”
“丫丫”
薛牧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左沐的脖勁處噴涌而出的鮮血,只得妥協道,“好好好,你走你走只要你不做傻事,我願意放你走”
得了放釋命,左沐卻並沒有立即想着下車,而是繼續坐着沒動,直直看着薛牧,絲毫沒有要退縮的意思,“你發誓言:你以後永遠不會再來找我,更不能用非常手段現把我擄走。如若違背誓言,讓我左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什麼”聽到這無情的毒誓,薛牧如遭了雷劈般,一下仿若被人抽乾了所有的活力,人像個木偶般呆呆看着左沐,囁嚅着想想說什麼,最終所有的言語彙成行動,一拳打在了車壁上。
“砰”伴着巨大的一聲,車壁生生被他打了一個大洞。
車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漫天的雪花,北風裹着雪花拼了命的往人身上撲,奇怪的是,這次左沐卻並沒有覺得冷。
見薛牧仍是沒有動靜,左沐眼睛一閉,就欲繼續往下刺,就聽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氣震山河的怒吼,“停車,讓她走讓她走”
一個時辰後,回城的山路上。
左沐一手捂着脖子上的傷口,拼了命的往前跑。
鵝毛般的大雪撲在臉上,很快變成了水,順着臉頰滴滴答答落下來,左沐已記不清,它究竟是雪水、汗水還是淚水了
左沐覺得她今天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因爲她殺了一個男人。
不,準確的說,是她殺了一個男人能夠愛人的心,讓他從此變成了一個行屍走肉。
而無獨有偶,老天爺也像在懲罰她似的。
一路上,左沐以前想不起來原主的記憶,此刻全都蜂涌似的往外竄。
薛牧夏天教她騎馬
薛牧雪地裏教她練功
她希望的果子,薛牧爬再高都給她摘下來。
她喜歡的花,薛牧跑多遠都給她採來。
上課她調皮使壞,薛牧主動站出來,代她受
罰
所有一切的一切,像放電影似的在左沐眼前放。
左沐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機械的一步步往前跑,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往前跑,她也不知道自己終究要去哪兒
天黑路滑,摔倒了爬起來再跑,摔倒了爬起來再跑。
終於,在不知跑了多長時間,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雪片終於小了,左沐也神奇般的回到了那個她熟悉的地方。
而其實,直到進了殘月院門口,左沐才清醒過來,她竟神使鬼差又回到了康王府。
左沐站在門口愣了愣,下了一夜的雪,院子裏房子、石桌、樹全都白了。四周靜悄悄一片,像雪花落地一樣,沒有一絲聲音。
只有房間裏亮爍的燈光,隔着密密的雪簾,泛着微弱的光芒,可是卻已經溫暖不了左沐那顆冰冷的心。
忽然,廂房門簾一動,現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嬤嬤站在那裏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含着淚迎了上來,“公主,您這一夜都去哪了,真是擔心死老奴了”
“我沒事”畢竟折騰了一夜,左沐此刻已沒有了多少力氣,被安嬤嬤攙着機械的就往自己的臥房走。
不欺然,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厲喝,“你還知道回來”
左沐轉頭,就見合歡樹下、石桌旁,不知何時竟多了一高一矮兩個雪人。
低的坐輪椅的是司馬鋮,高的如棍子般杵在那裏的,自然是阿離。因爲左沐精神不濟,所以自然一開始沒有注意到。
“我困了,回屋休息。”左沐不想多說什麼,木然的看了司馬鋮一眼,閉了閉眼,轉身繼續往臥房走。
現在的她倒希望,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她並沒有見到薛牧,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你還知道這裏是你的家呀既然你想見的都見到了,你還回來幹什麼”司馬鋮聲音依舊冷酷無比,熱嘲冷諷道。
“司馬鋮,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左沐停住腳步,本想轉回頭,卻被安嬤嬤拉住了。
“本王還想問你想幹什麼呢怎麼和舊情人相處一晚,你濃我濃,感覺很好吧”司馬鋮面帶苦笑問道。
左沐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把甩開安嬤嬤,大踏步走到合歡樹下,含淚直視着司馬鋮,說道:
“司馬鋮,你果然在監視我
看來薛牧說的一點沒錯,原來你果真是這麼自私自利一人,你從來就沒有真心對我好過。”
“你,”司馬鋮終於注意到左沐脖子上的傷口,伸手就欲查看,“你怎麼受傷了”
“走開,我不需要你管。”左沐一把打開司馬鋮的手,大聲質問道,“說呀,你到底爲什麼娶我是不是從我進門那刻起,就註定了我只是你復仇的工具,”
隨着這聲喊,左沐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掉。
她以爲經過這一晚,她的心已經不知道痛了,可是當眼淚落下來時,還是燙傷了她的心,她依舊心痛的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