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明明是個大孝子，也懂得體諒黎雪的心情，可我不明白他現在究竟在抽什麼風？
“你想知道的真相，現在有答案了。”蘇煜沉聲告訴我。
我不明所以，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應該是外婆去世的真相。
“所以，真的是她嗎？”我脫口而出，緊張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蘇煜不置可否，他面無表情，只說：“晨君想見你，有什麼問題，待會兒你可以當面問她。”
音落，他就發動了車子。
我抿脣，見他臉色陰沉，一時間也不敢再繼續追問。
心裏已然有了數，俞晨君既然想見我，那就說明唐旭年的猜測屬實。
一路沉默，半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了市中心的一棟高檔公寓。
坐電梯上了頂樓，蘇煜按響了門鈴。
片刻之後，俞晨君前來給我們開了門。
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嚇住了。
屋內開着暖氣，俞晨君穿着單薄的睡衣，長卷發有些凌亂，一雙眼睛好似哭腫了，白皙的臉上遍佈着淚痕。
這與她平日裏光鮮精緻的模樣實在是大相徑庭。
就在我呆住的時候，俞晨君率先開了口，聲線有些顫抖：“小詩，對不起。”
我耳朵嗡了一聲，儘管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從俞晨君的嘴裏親耳聽到時，我的心情十分複雜。
我想起了外婆，想起了黎雪，想起了蘇鵬與何妮……
一瞬間，許多人的臉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能告訴我，你這樣做的原因嗎？”回過神來，我直視着她，沉聲問。
俞晨君抽泣着，雙肩距離抖動，啞着聲音和我解釋：“那個時候，我和你哥還沒在一起。爲了追求你哥，我下意識地想要討好他的家人。所以，除了偶爾請你喫飯以外，我還會不定期地打電話問候伯母和外婆。”
“那一次，我在餐廳撞見伯父出軌的畫面，我十分震驚。後來給外婆打電話問候時，我一時嘴快，說漏了嘴。”俞晨君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皺眉，有些難以理解：“你到底和外婆聊了些什麼？怎麼會說漏嘴？”
俞晨君看了我一眼，眼神悲傷道：“當時我和外婆說，說等我跟你哥在一起後，絕不會做任何背叛你哥的事，希望你哥也不會背叛我。並且，我還跟外婆開了一個很蠢的玩笑，我問她‘出軌應該不會遺傳吧？’”
“外婆察覺到什麼，在她的再三追問下，我只好全說了……”
我原本以爲俞晨君是個大智若愚的女孩子，沒想到，她說話做事會這麼不動腦子！
她說完心虛且害怕地看着我，再度跟我道歉：“小詩，我也到後來才知道，外婆那天會心臟病突發，是因爲我說了這些蠢話。是我間接害了外婆，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我抿脣，深呼吸了一口氣，淡漠道：“外婆已經走了，你跟我道歉有用嗎？”
她聞言，臉色越發沉重，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她望向我眼眶晶瑩：“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會負全部的責任。我知道現在伯母還對厲雲州存有疑慮，我會主動去向她坦白的！”
俞晨君看了看蘇煜，悽慘地笑了笑：“對不起，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從今往後，我們應該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打從進屋開始，蘇煜便在一旁靜靜看着我們，俞晨君說完之後，他的表情愈發冰冷。
蘇煜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俞晨君，幽幽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俞晨君從沙發上抓起一件大衣，將自己裹好後就要出門。
我攔住了她，不悅道：“你去哪裏？”
“去跟伯母說個明白。”她這會兒倒是說到做到，立馬就要去見黎雪。
我冷不丁想起了那晚蘇煜提醒過我的話。
俞晨君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害死外婆的真兇是蘇鵬。
蘇鵬已經受到了嚴懲，黎雪目前正是難受的時候，難道我真的要爲了還厲雲州清白，而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去戳黎雪的傷疤？
蘇煜說得沒錯，她好不容易從外婆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不願意再看見她沉淪在傷心中的樣子。
“不必了。”我擋在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俞晨君，喑啞道，“俞小姐，我的外婆已經去世了，我不想讓我的母親再受到傷害。這件事，希望你日後不要再在我母親面前提起。”
俞晨君愣了愣，猶豫了片刻，她張了張嘴還想在說什麼。
蘇煜突然大步朝我走過來，他捏住了我的手腕，打開了大門：“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們也應該走了。”
俞晨君嬌弱的身體猛地一怔，雙腳如同灌了鉛般僵在原地。
我看見她薄脣微張，無聲地叫了一聲：“阿煜……”
蘇煜沒有聽見，又或者他壓根不在乎，他連句“再見”也沒講，拉着我快步離開了公寓。
直到上車，我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了下來。
我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淡淡問蘇煜：“我做得對嗎？”
“沒有什麼對與錯，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做過的事負責。無論是你和她都一樣，人的一生就是在不停的做選擇而已。”蘇煜意味深長道。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停的做選擇，我選擇了讓俞晨君繼續保密，選擇了保護黎雪。
同時，也選擇了放棄掉爲厲雲州洗刷冤屈的機會。
似乎人的一生總是很難兩全。
“蘇煜，你的選擇是什麼？”我忽而睜開眼問他。
蘇煜目視前方專心開車，側臉冷峻，漫不經心道：“現在，我恢復單身了。”
“你根本就不用選擇。”我嘆了口氣，“你比我理智，你很清楚害死外婆的人不是俞晨君。所以你並不怪她，你和她分手，只是因爲你不愛她。”
說不出是在可憐俞晨君，還是從她身上聯想到了自己，我唏噓道：“男人在面對着自己不愛的女人時，即使她掉了再多的眼淚，他也能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