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還沒睡,正在客廳等着我,看樣子是擔心壞了:“小詩,怎麼去了那麼久?連電話也不接?雲州呢?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黎雪起身迎接我,目光望向門外。
我微微一笑,調整好表情,在進屋之前就準備好了藉口:“老爺子突然身體不太舒服,我讓雲州留下照顧他了。手機沒電了,對不起,媽,讓你擔心了。”
爲了不讓黎雪擔心,我只能對她撒謊。
“原來你們是去看老爺子的。”果不其然,黎雪松了一口氣,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回屋休息吧。”
我笑着點頭。
回屋洗漱完畢,我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厲雲州抱着姜瑾時焦急的神情。
我心煩氣亂,起身喝了點熱水後,還是覺得胸口悶得慌。
迷迷糊糊中,我下樓去到花園透氣。
已是深夜,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夜空,四周鴉雀無聲。
我坐在花園的搖椅上,意識又開始渙散。
突然,頭頂上方一陣陰影籠罩,緊接着,一張溫暖的毛毯蓋在了我的身上。
“雲……”我愣住,第一反應是厲雲州回來了。
話音未落,我猛地擡起頭,才發現來人居然是蘇煜。
他穿了一套灰色的金絲絨睡衣,肩膀上也披着一牀棕色的毛毯。此刻,修長的雙腿依靠在桂花樹邊,手中悠閒地端着一杯熱水。
“要喝點嗎?”蘇煜把杯子遞向我。
這麼晚了,他怎麼也還沒睡?
定了定心神,我搖頭:“謝謝,不用了。”
他於是收回了手,自己抿了一口杯中的熱水,挑眉看向我:“我也失眠了,要不我們聊聊天?”
我心不在焉,但在孤寂的午夜,有個人陪着的感覺還不錯。
我點頭,漫不經心道:“嗯,聊什麼?”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認真了許多,輕聲問我:“阮詩,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可能會愛上別人?”
我沒想到他要聊的竟然是情感話題,一時間有些懵,稀裏糊塗道:“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我知道你愛厲雲州,你願意爲他付出一切,甘願在他身上耗一輩子。但你心裏也應該明白,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再是你們倆人之間在糾纏了。姜瑾在他心中的分量,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真的認爲厲雲州能夠徹底和她做陌路人嗎?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心裏應該有數。程嘉爲他付出了那麼多,今後就算姜家母女不在京城,你也無法保證他們一輩子不聯繫。程嘉和姜瑾身體都不好,她們今後一旦有個病痛,厲雲州能夠置之不理嗎?”
“阮詩,厲雲州和姜家母女的糾纏是永無止境的。哪怕他想要對你好,哪怕他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能夠容忍姜家母女無時無刻的糾纏嗎?你能夠容忍厲雲州的心裏,始終裝着別的女人,並且時刻以她們爲重嗎?”蘇煜語重心長道,在這個瞬間,他彷彿一位關懷備至的兄長。
我不得不承認蘇煜分析得很有道理,可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明白所有的道理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我又何嘗不知道,厲雲州與姜家母女的糾纏可能會永無止境。
但我應該怎麼做?
愛上別人?我連想都不敢想。
打從十年前遇見厲雲州開始,我就給了他我所有的愛。
我沉默了,緊抿了下脣後,我再度選擇了逃避。
“我有些困了,你也早點睡吧。”不願意再和他討論下去,我快步回到了房間。
當晚註定是失眠了,我睜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沒能等到厲雲州主動聯繫我,卻等來了家傭的電話:“太太,霍先生來找你了。但他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家傭謹慎地含糊其辭,告訴我今早她出門採購時,在別墅區外碰見了霍熙源。
他神志不清地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家傭認識他,於是將他帶回了家。
我渾身一個激靈,囑咐家傭:“你照顧好他,我現在馬上回來!”
自從霍熙源出事後,一直處於孩童的智力水平,他怎麼會一個人去找我?
來不及多想,我給湯佳茗打了通電話後,趕緊開車回家。
“霍先生在哪裏?”一進門,我就趕緊問家傭。
“他看見了小少爺的玩具,非得玩,現在正在小少爺的房間裏。”家傭告訴我。
我快步進入了希希的房間,瞧見霍熙源背對着我坐在地上,正在開心地擺弄樂高。
“熙源哥……”再度見到他這副樣子,我心裏實在難受,聲線有些顫抖。
霍熙源聞聲轉過頭來,手裏還拿着一塊樂高。
他喜笑顏開地看了看我,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小詩妹妹,我們一起來玩吧!”
我心尖一顫,蹲下身子也坐在他的身邊,眼眶微紅道:“熙源哥,你還認得我?”
“恩恩!”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叫我,“小詩妹妹!”
我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
在這個世界上,霍熙源或許是唯一一個,從小到大都把我裝在心裏的人。
“小詩妹妹,你別哭!”霍熙源看見我的眼淚慌了神,他丟下了手裏的樂高,連忙用衣袖來替我擦眼淚。
“我沒事。”我破涕爲笑,嘗試着和他溝通,“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太能明白的意思,表情有些委屈。
我無比心酸,正要開口安慰他。
霍熙源突然瞪大了眼睛,用一副驚恐無比的表情看着我。他倏地拉起了我的手,對我喊道:“小詩妹妹,快跑!他要害你!壞人要害你!”
他的力氣奇大,硬生生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拖着我就往門外跑。
我嚇了一跳,強行甩開了他。
與此同時,霍熙源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緊接着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熙源!”門外一個聲音響起。
湯佳茗及時趕到,衝進客廳抱住了霍熙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