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我這種情況,醫生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在離開之前,我向醫生提出了一個請求:“醫生,關於我的病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不管我的家人誰來問,你都絕口不提我患腦癌晚期的事情。”
“這……”醫生面露難色,“可是你的家屬有知情權呀!你生這麼大的病,怎麼可能瞞得住家裏人?”
“能瞞一時是一時吧。”我的眼中泛起苦澀,懇切的請求着醫生答應我,醫生終究是心有不忍,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在醫生面前,我已經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可以坐回到車裏,我的情緒再也繃不住。
一直隱忍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傾瀉,心中那滿腔的痛苦和絕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捨不得。
我寧願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我掩面抽泣着,身體不斷的顫抖,而這時,我的小腹抽動了一下,讓我驀然止住了哭泣。
我愣愣的擡起手,輕輕搭在腹部,感覺到腹部的胎動,心中五味陳雜。
這孩子是在安慰我嗎?他也知道我很難過嗎?
想到林主任說的,孕婦的情緒時時刻刻都在影響着腹中的胎兒,我趕忙擦了擦眼淚,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我的手在腹部撫摸着,安慰着腹中的那個小生命。
“寶寶,你放心,無論如何,媽媽都會平平安安的把你生下來。”
我獨自從醫院離開,卻並沒有立刻回公司,而是一個人去了陳院長那裏。
見我到來,陳院長欣喜的很,迎我進門,關心的問道:“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也沒帶上希希一起?”
“剛巧最近公司沒什麼事,希希還在幼兒園,等以後有機會的吧,帶他來小院看看,他可喜歡這些貓貓狗狗了。”我順手抱起了一隻小奶狗,好奇的問了一句:“這是新下的一窩嗎?”
陳院長笑眯眯的介紹着:“是啊!這隻小狗和送給你的那隻念念是同一個媽媽生下來的,這一次只生下了這一隻,有人來領養,我實在是沒捨得讓它們母子分開。”
我摸着那隻小奶狗的頭,心中卻滿是酸楚。
沒有哪個母親會捨得離開孩子,動物如此,人也一樣。
“你應該還沒有喫午飯吧,我去做飯給你喫。”
說着,陳院長就要進屋,被我叫住了,“院長,不用太麻煩了,我想喫您做的小餛飩。”
陳院長的眼神滿是寵溺和無奈,“這麼多年了,每一次都是想喫這一口,我看你是怎麼也喫不膩了!”
我笑了笑,“誰讓陳院長的小餛飩做的那麼好喫呢!總讓人想惦記着!”
“就數你嘴甜,等着!我去給你做。”
喫上陳院長煮的小餛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蘇煜。
好不容易纔得知他沒有死的消息,如今還沒有找到他的人,反到我自己時日不多了。
只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和他一起來到這個小院裏喫餛飩了。
我淺淺扯出一個笑容,輕聲應了聲“好”。
環顧了一圈整個小院,我輕輕抱住了陳院長。
這個動作讓陳院長一愣,拍了拍我的背,柔聲說道:“以後不管你是受了委屈還是如何,隨時回來小院,這裏也算你半個家。”
我眼眶泛酸,重重點了點頭。
黎雪過世之後,只有陳院長,給了我來自長輩的疼惜。
從陳院長那裏離開之後,我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就像當初決定和蘇煜到國外治療的那一晚。
我不打算告訴厲雲州我的病情,因爲我太瞭解他,他一旦得知,一定會要求我打掉孩子配合治療。
能瞞着他就先瞞着吧,至少等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回到家裏,一開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
我換了拖鞋走進來,正要喊張嫂,卻見厲雲州舉着鍋鏟從廚房走出來。
他含笑看着我,“回來了,今天我給你好好露一手,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小蘿蔔頭擠出來,希希也扎着圍裙,手裏還拿着菜,興奮地向我邀功着:“還有我,還有我!媽咪,今天爸爸炒的菜可都是我洗的呢!我洗的可乾淨了!”
我溫柔一笑,蹲下身,摸了摸希希的頭,“希希真棒!媽咪爲希希驕傲。”
希希得意的笑着,得了誇獎,炫耀似的看了厲雲州一眼,然後興沖沖的走進廚房繼續幫忙。
我纔剛站起身,厲雲州就貼了過來,“那我呢?你不打算表揚表揚我?”
我故作嫌棄的推開他,“你跟一個孩子爭競什麼?”
厲雲州故意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重重嘆了口氣,整個人都蔫兒了下去。
“真是讓人寒心啊!我這麼努力的在做一個好老公,居然連句表揚都得不到。”
看他這副無賴的樣子,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配合的誇道:“哇!雲州真棒呢!居然還會做菜!”
厲雲州伸手捏住了我的下頜,“誇的這麼不走心,我要懲罰你!”
“嗯?”
我不明所以間,一個吻落在我的臉頰。
我愣了一下,隨後便看到厲雲州滿足的表情。
“你乖乖等着,飯菜很快就做好了。”
看着厲雲州轉身再次扎進廚房這個戰場,我的心裏情緒很是複雜。
厲雲州真的做得很好了,是個稱職的丈夫,也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就算我真的撒手人寰,孩子能有他照顧,我也很放心。
坐在餐桌前,厲雲州和希希同時望着我,親眼看着我吃了一口糖醋排骨,兩雙眼睛同時露出期待的光。
他們異口同聲的問道:“味道怎麼樣?”
“還不錯。”我給出肯定的答案,給他們兩個豎起了大拇指,“看來你們爺倆很有下廚的天賦,可以把菜燒的這麼好喫,不比張嫂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