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
“狗屁！”
“都是狗屁！”
一張張洋洋灑灑寫滿回答的試卷，天龍國師看也不看，直接就朝着風沙中扔去。
她懷中的天子，眼中充滿了憤怒，卻終究只是敢怒不敢言。
終於，一張寫有“喫”的紫色字跡答卷出現了。
天龍國師嘴角斂起一絲笑意，故作打趣地說道：“陛下，你看，這終於是有個能看的答卷了！”
“哼！國師開心就好！”
天子鄙夷地看着答卷上只有一個“喫”字的回答，滿是不屑。
天龍國師看向了放在一側的玉璽，想了想，沒有去蓋印。
她還在猶豫，怎麼給那三個傢伙排名呢。
“罷了！先全部找出來吧！”
手指翻動，無數學子嘔心瀝血做出的答卷，她看也沒看，像是扔廢報一樣朝着風沙拋去。
直到她又找到了一張藍色血跡的“殺”字答卷和一張綠色血跡的“玩”字試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將三張答卷整理完畢，天龍國師自顧自說道。
“看來三甲的名額，就是他們了！”
“你！！！”
天子怒了，真的怒了！
什麼時候，無數學子心心念唸的殿試三甲，天下文壇的聖地，居然會用這麼荒唐的回答收做三甲。
簡直是離天下之大辱！
國家之大恥！
“怎麼？陛下有異議？”
天龍國師皺了皺眉，天子虛弱的身子剛剛站起，又無力地倒下。
他的嘴脣咬出血，指了指剩下的答卷。
“你還沒審完，又如何能說這是三甲？”
“哈哈哈～你要我審完？”
“好說！”
天龍國師無所謂地翻着剩下的試卷，翻一張，扔一張。
直到，她翻到了傅辛翰的答卷。
“哦？小青不是說它不要名額嗎？看來也是口嫌體正直嘛...”
將傅辛翰的答卷抽出，天龍國師直接將其他答卷盡數拋去。
“嘖...要不怎麼說小青行呢！”
“我看看，求財，適可而止，求生，不擇手段！”
“不錯不錯，是比那三個傢伙有點墨水！”
“就是這角落的傅辛翰是什麼意思？她的化名嗎？”
天龍國師摩挲着傅辛翰的答卷，點點頭。
“這回答倒是能上得來臺，她是狀元的話，倒也行！”
估計是心底裏也嫌棄其餘三妖的文筆，天龍國師拿起玉璽，就要給傅辛翰的答卷蓋下天子印。
“天子第一印，是爲狀元郎！”
舉起玉璽，那蜈蚣男人一聲吆喝，天龍國師就要蓋下印章。
不想！
黃沙之中，傳來一聲震喝！
“我不服！”
“嗯？誰？！”
手中的動作一怔。
天龍國師也好，天子也好，都是紛紛朝着黃沙之中看去。
只見一個男人，正託着一張殷紅血跡的答卷迎着風沙走了過來。
“你是何人？”
天龍國師大喝一聲，男人怒目而視。
“太平鎮縣令之子秦仁！殿試考生舉人！”
“秦仁？你這名字倒是有意思！怎麼了？你不服什麼？”
天龍國師戲謔地看向秦仁，秦仁揚起手中答卷。
“殿試爲何不收取所有答卷，考官不驗證完所有答卷就能批狀元嗎？”
錚錚烈語，質問着天龍國師，天龍國師不屑一笑。
“多一張少一張又如何？”
“多一張少一張，都是對萬千莘莘學子的不敬，是對書生的不尊！是不公，是不平！”
秦仁一口一句，朗朗之音，如雷貫耳。
“嘖...知道了！來！呈過來我看看！”
答卷被放在桌上，天龍國師看了一眼。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喃喃念出幾句話，天龍國師不懂，但是大爲震撼。
至於她懷中的天子，早已經是呼吸急促，病態的小臉上佈滿了興奮的紅暈。
“好！好作答！”
天子顫顫巍巍，想要細細拿起試卷品鑑。
殊不知，天龍國師回過神來，一把叩住了試卷。
“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繼絕學？開太平？”
“哈哈哈~”
“哈哈哈~”
“你莫不是在放屁！！！”
“你睜大眼看看！你看到是什麼？”
天龍國師昂首指向周圍沙塵密佈的考場。
漫天的沙塵中，天地不可見，生靈不可見，哪來的絕學，哪來的太平？
“呼呼呼~”
悲寂的風沙吹在臉上，似乎在打秦仁的臉。
“嘔~嘔~”
殿試場內，無數嗚咽之聲響起。
千百考生或是長出了蜈蚣腦袋，或是長出了觸腳，慢慢從考房內爬出。
哪來的生靈？全是怪物！
“沙沙沙~”
突然，數十個考生越過黃沙，猙獰的蜈蚣腦袋齊齊朝着秦仁咬來。
秦仁的胸前金光閃爍。
他的“箭無虛發”對付不了這裏滿堂學子。
秦家護身玉，一轉十年壽。
秦仁烏黑的髮絲上，已經生出了白髮。
他的身形佝僂下來，望着更多的蜈蚣朝着他爬來，那開太平的話，就像是玩笑一般諷刺！
漫城的蜈蚣，何來的太平！
“沙沙沙~”
蜈蚣一排接着一排來，秦仁的身前金光再次閃爍，替他又擋下一次攻擊。
雙鬢白髮生，腰桿宛如蠶。
哪怕是之前激動的天子，現在看着這幅局勢，也是不由得嘆了口氣。
唯獨秦仁，看着接踵而至的蜈蚣羣，口中震聲。
“你問我看到了什麼？”
“我這就告訴你！”
“我看到的是寒窗苦讀的破舊房屋，我看到的是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的家母唸叨，我看到的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
“我看到的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男有分，女有歸。戶而不閉，無賊無匪。
朗朗乾坤，風和日麗，天下大同！！！”
明明是看向撲面而來的蜈蚣浪潮，但是秦仁的眼裏閃着光，他激動的眺望着遠方，彷彿真的看到了美好的光景！
蜈蚣羣的攻勢頓住了！
它們的黑豆眼裏閃爍着複雜的情緒。
秦仁的話迴盪在殿試場內，它們看向漫天的黃沙，似乎也能憧憬到心中的執念。
“朗朗乾坤...天下大同！”
突然，一個還盯着半邊腦袋的蜈蚣嘴脣蠕動，緩緩迴應着秦仁說出這句話。
“朗朗乾坤！天下大同！”
“朗朗乾坤！天下大同！！！”
呼聲越來越響，蜈蚣們齊齊眺望遠方。
“你們！你們反了嗎？”
天龍國師怒斥一聲，但是此刻，千百學子的心已經凝結在一起，看的已經不是漫城的黃沙，而是欣欣向榮的太平盛世！
“朗朗乾坤，天下大同！”
天子也嘀咕着這句話，身體彷彿充滿了力量。
他一把搶過桌上的玉璽，蓋在了秦仁的答卷上。
這一次，他要忤逆國師！
“噗通~”
印章蓋下，冥冥中，似乎有聲音傳來。
【天子第一印，是爲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