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被落了魂。”
轉而又對浮生交代道:“守在此處,切記不可移動她。”
那白衣蒙面人走了還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但聞洞外一陣噪雜,似是有大批人馬靠近。
浮生此刻走不得的留不得,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時,只見外間幾十根火把轉瞬間已然到了洞口。洞外一人沉聲喝道:
“給我圍起來!膽敢擅闖落蠱洞者殺無赦!”
那人說着便招呼一聲,立即衝出幾名弟子進洞便要拿人。
浮生自然是拼死護住方凌,不讓他們動其分毫。但奈何雙拳難敵四手,且不說他如今已然精疲力竭,便是全勝狀態也實難抵擋外面的大隊人馬。
就在幾人扭打着,眼見浮生就要敗下陣來,只見一道白影自洞中急速奔出,衆人還未看清其面目,便被一一放倒在地。
白衣蒙面人撈起地上的方凌似是將什麼東西放進其嘴裏,而後抱起她便向洞外衝了出去。
洞口幾十號人見此情形一擁而上,領隊那人更是首當其衝殺了過來。
白衣人手裏雖然抱着方凌,然而身手卻是十分敏捷,速度更是快如閃電,翻轉騰挪之間有條不紊,縱使在衆人圍攻之下亦是從容不迫。
浮生眼見那人遭到圍攻,也立即衝了出來,大喊道:
“你先帶我姐走……”
那人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浮生,擡腳將面前二人踢翻,幾個縱躍便已腳踏清風逃出衆人視線之外。
唯留原地被俘的浮生目瞪口呆地衝着夜幕獨自吶喊:
“……再來救我……”
然而,除了冰涼的夜風帶着滇南獨有的溼氣幽幽地拍在臉上,哪裏還有半分方纔那人的蹤影?
賀漣風見到浮生時,他已精疲力竭地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本來連日趕路風餐露宿的就已經摺騰了一路,後又被安排着給賀家做了好幾日的苦工,緊接着便是落蠱洞中的一番惡戰,拼得一條小命差點力竭而亡。
如今被逮了,又遭那赫連瑾連打帶審地堪堪折騰了兩三個時辰。
此時好不容易到了牢裏以爲終於能消停個一時三刻了,卻奈何賀漣風雖被餓了這許多日,且日日忍受磔骨鞭刑,卻仍能一驚一乍地攪得他睡不安生。
只見他抓着直挺挺躺倒在地上的浮生,搖得都快散黃了。且邊搖邊大驚失色地叫道:
“啊……浮生啊,你怎麼就這麼死了!你死得好慘啊!到底哪個王八蛋乾的?我不會放過他的!”
看此情形如果再不搭理他,浮生只怕自己要被搖散了架,只好閉着眼睛幽幽道:
“你能不能讓我睡會兒,爲了救你,我都快累死了!”
賀漣風急了,越發嚷嚷得大聲了:
“啊?你沒死啊?那……那也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若是看見一點白光,你可千萬不能跟着走。哎,哎,快醒醒,浮生……哎……別睡呀……”
浮生實在是忍不了了,氣得一骨碌爬起來沒好氣地罵道:
“你他媽有完沒完?我還有氣兒呢!”
賀漣風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對着虛空拜了拜,道:
“謝天謝地,你終於活過來了。你說你要就這麼死了,是不是算是被我害死的?到了閻羅殿裏,我倒反而還欠下了你一條命,豈不冤枉?”
“不過你這小子也還算得上義氣。衝着這份情誼,往後就是兄弟了。你今後就是我風六爺的人,若有人膽敢欺負你,我第一個就去滅了他。”
浮生懶得聽他嘮叨,頹然地躺倒在一堆乾草上覆又閉上了眼睛。
“剛剛你爹和你大哥聯手拷問了我足足兩三個時辰,現在又將我關來了這裏。你且想想好,他們二人,你要先滅哪一個?”
賀漣風訕笑道:“……誤會,都是誤會!咱們不能與他們一般見識不是?”
浮生有氣無力的道:
“敢情你這兄弟也就是無事時喝喝酒喫喫肉,吹牛打諢,打發打發時日尚可。若有一天落了難了,還真不能指望了你去。”
賀漣風想了想答道:
“你這話說得可是不講良心。我朋友雖不少,平日裏前呼後擁咋咋呼呼的一大幫子人。但真正能讓我風六爺正眼瞧得上的兄弟卻沒有幾個。
你算一個。
不過幸好我也沒看走了眼,自從被關到了地牢,也確實唯有你們姐弟倆還記掛着我。倒也沒枉費了我跑這一遭。
不過說起來,你這次究竟是覺得欠我人情還是因爲當我是朋友?”
賀漣風好容易感慨一回,卻見那邊浮生已經打起了呼嚕。遂一腳將其踹醒道:
“你等着,我肯定能從這兒出去,等莪出去以後,你小子就跟着我混吧,怎麼樣?”
浮生實在困得不行,若是放在平時,非得爬起來給他兩個大嘴巴子不可。但是此刻他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見那賀連風還在不依不饒喋喋不休,只得迷迷糊糊敷衍一聲道:
“好……”
復又睡死過去。
滇南城內,某處客棧。方凌迷迷糊糊覺得有人餵了自己一粒味道頗爲熟悉的丹丸,丹丸融化間頓覺靈臺處一陣清涼舒爽,體內的暴戾之氣隨之逐漸收斂消失。
雖然魂魄間那種撕裂般的疼痛逐漸減輕,但睜開眼睛卻仍然覺得如墜雲端,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席捲而來。
方凌唯有繼續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先生可認得一位名叫嶽荀的道友?”
還未等到回答,便覺昏睡穴上被紮了一針,暈暈乎乎間又睡了過去。
這夜,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穿過一片又一片的迷霧,迷霧中時不時的傳出妖獸嘶吼。她不斷地跑啊跑,卻始終到不了盡頭,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但不知爲何,她始終能聞到一股溫暖的氣味,那氣味清淡芬芳,如芝蘭玉樹。
她感覺似乎有一個極爲信任的人始終縈繞在自己周圍,所以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驚慌。只是有些迫切,希望在某一片迷霧的盡頭能夠看到那張臉。
她跑了好久好久,終於看見眼前一片明媚,她猛地撥開迷霧睜開眼睛卻見自己正躺在一處客棧裏。房內並無其它人,只有早上的陽光透過窗戶安靜而又燦爛地灑在臉上。
方凌只覺周身像散了架一樣痠痛麻木。她稍微活動了下筋骨,又洗了把臉,便急匆匆地出了門。然而眼前的街道,陌生的行人,讓她不禁感嘆今夕何夕,此地又是何地?
不過很快便有人告訴她了。
那幾名眼尖的巫蠱門弟子在這附近找了一夜,終於讓他們逮着了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