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燈迷人心志取人魂魄難不成還講究親疏有別?爲何單單隻有我被迷到了此處?”
方凌撓了撓頭,兀自有些不解地說道。
“所以在你心裏,你是親,他們是疏?”
方凌自以爲便是長亭不喜歡自己,但多少也有了這麼久的交情,比起周放等人自然是親近一些的,所以她這話本不該被挑出毛病。
但長亭這個人平常便不怎麼講道理,如今自己又害他受傷生氣,自己便是說什麼他都定然會雞蛋裏面挑骨頭的。
與其說多錯多,還不如不說。
長亭等了許久不見方凌答話,心裏剛剛浮出的一點希望又徹底沉了下去,不禁沒好氣地道:
“你就沒想過技不如人這四個字?”
此話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
無論是周放還是仙瑜,抑或是其他弟子都是正經拜師,一步一個腳印系統修煉出來的底子。
只有自己連個正經師傅都沒有,武學招式也好,法術靈力也罷從來都是東拼西湊,自己瞎琢磨出來的。
學什麼不學什麼,全憑自己喜好,先學什麼後學什麼全無計劃,單看先翻到了哪本書抑或是紅眼兒先出了什麼損招。
長亭這話說的雖有些傷人,但方凌卻不得不承認,只得點點頭道:
“哦,原來如此。”
“所以說寧願承認自己不如人,也不願意承認是因爲跟我更加親近?你就沒有想過浮生的修爲還不如你?”
方凌屬實有些搞不懂長亭了,說自己不如別人的是他,指出此話另有悖論的還是他,反正話都讓他說完了。
這讓方凌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只得老實說道:
“這不都是你說的嗎?”
“怎麼?我說的伱就信?”
長亭似乎復又提起了興趣。
“嗯。”
方凌垂着頭頹喪地應了一聲。
“那我說我比賀漣風更痛,你怎麼就不信?”
方凌當真是十分無語了,他怎麼小肚雞腸地到現在還在計較這件事?
況且在她眼裏,長亭從前向來不是個愛爭勝負論長短的人,爲何最近突然彷彿轉了性子一般。
先前在永陵城裏便因爲與長極真人誰更勝一籌而使性子,如今又爲了與賀漣風比誰疼一點跟自己鬧脾氣。
方凌屬實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爭論修爲高低武功強弱她還能想得通,但爭論誰傷的重,誰更疼,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沒事找事。
但這些話暗自腹誹便罷了,無論如何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長亭見方凌又不說話了,只好加重了語氣強調道:
“以後不許反駁我。”
“哦,我知道了。”
做錯了事就得立正捱打,方凌一向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現在無論長亭提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要求,此刻都得乖乖聽話。
長亭似乎終於滿意了,這才掐了指訣點在賀漣風的眉心,隨着嘴裏口訣念動手上絲絲縷縷的靈力快速鑽入賀漣風體內。
賀漣風也逐漸安靜下來,褐黃的眼眸漸漸失了焦點,變成一片茫然。
浮生醒來的時候只覺頸側酸脹疼痛,伸手一摸只觸到一片黏膩的水漬。四周漆黑一片,自己身上不知壓着什麼東西,渾身動彈不得。
浮生伸手推了推,軟乎乎暖融融,竟似是個大活人。
浮生咳出喉頭淤堵的溼氣,喘着粗氣怒道:
“誰他媽壓在我身上,重死了!”
“噓……”
只聽身上那人做出一個噤聲的指示,繼而沉默良久似是正在留意着周圍動靜。在終於確定周圍沒有危險時,方纔壓低聲音道:
“賀漣風怕不是個妖怪?”
“什麼?”
浮生聞言忍不住驚聲叫了起來。他承認自己已經夠不靠譜的了,可是此人說話好似比他還離譜。
果然,旁邊立刻便有人開始反駁:
“他是被蠱蟲寄生了。”
聽着聲音似是仙瑜。
“可是一般的蠱蟲吸食血肉沒錯,它們可不會圈養啊!”
先前說話那弟子又開了口。
“而且他還將我們每個人的脖頸都咬開卻每個人都只吸幾口血,現在又將我們搬來這裏,顯然是爲了養起來做口糧的。”
“噓……別說話,外面有打鬥聲。”
此時說話的是周放。
浮生這才驚覺,原來其他人早就醒了,唯有自己醒來的最晚,這才錯過了衆人口中賀漣風變成妖怪的事。
可是賀漣風怎麼可能是妖怪?
浮生猶豫着摸了摸頸側尤有鮮血滲出的傷口,轉頭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便是賀漣風長出獠牙此刻當着自己的面咬上他一口,他秦浮生也絕不相信賀漣風是頭妖怪。
“我靠!誰他媽亂吐唾沫?”
又是仙瑜的聲音。
浮生之前被蠱蟲寄生就與仙瑜打過一架,此刻無論如何決不能重蹈覆轍,故而連忙也假裝跟着罵道:
“就是!怎麼這麼沒素質?這黑燈瞎火的吐到別人怎麼辦?”。
可仙瑜不知道是誰吐的,身上壓着的那人卻是知道。聽到身下浮生居然如此不要臉地胡亂甩鍋,頓時憋得一陣抽搐。
浮生早就被那人壓的腰痠腿麻,此刻見他還有心笑話自己,忙一腳踢了出去。
許是剛好踹到了傷口,只聽那人痛呼一聲,骨碌碌滾了下去。浮生頓覺鬆快了許多,還未來得及高興,卻見眼前陡然一亮。
一團橘色的火焰倏地亮了起來。
方凌只見眼前一座堆疊的“人山”突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許是因爲被自己嚇到,此刻那“人山”上的所有眼睛俱都全神戒備地望着這邊。
浮生一眼瞧見來人竟是方凌,免不了又是一驚。
“你怎麼打從外面進來?”
方凌也不知如何解釋,總之自己的體質就是特別容易被噬魂燈吸引,彷彿那燈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就如同第一次上歸雲山便誘去了上生殿一樣。
但長亭既然用了“技不如人”這等說辭,自然也是不願意多作解釋的。
她眼下也沒有時間去計較這些,只盼着能趕緊找到衆人好再作下一步打算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