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一挑。
夜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帶自己來的工作人員，眼底滿是詢問之意。
他過來前的確和研究院這邊說了一聲，但也只是例行通報。
看樣子對方把消息傳出去了。
意識到夜寧似乎有些微微不滿，帶他來的工作人員尷尬的笑了笑，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忍不住低聲在他耳邊解釋起來。
“夜寧委員，其實有些事我們想找您談談很久了。”
“您帶來的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個騙子。”
“您看我們研究院這麼多人才，您要是真的想搞點什麼，不如交給我們...”
“我們也這是...爲您着想啊...”
言語中帶着勸告之意，以及一副爲夜寧好的樣子。
與此同時，不待夜寧想要驅散掉這羣無關人員，直接找孫李成問問進度時，衝到他面前的青年趙宇便神色自傲的連忙開口。
“夜寧委員！給我點時間！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說！”
“您可能不知道，您大概率是被騙了！”
同樣的臺詞，只是這一次趙宇毫不客氣的單手指向孫李成，眼中滿是鄙夷。
“我聽說了，您特批了千萬資金和物資權限，就爲了讓這個傢伙研究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您知不知道，這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他燒掉了您足足九百萬！！更別提他損毀的設備，加起來怕是千萬之巨！”
“我們老師說了，如果不是給您面子，早就把這騙子趕出去了！”
“他根本不是在搞研究，而是變着花樣浪費靈晶！”
“如果不是我們幫您省錢，拒絕了他後續索要材料，您的損失怕是隻會更多！”
連聲呵斥過去，趙宇說完便一臉邀功的看着夜寧。
目光火熱，看着夜寧的眼中，竟帶着激動和貪婪。
沒什麼特殊的原因，純粹是見到夜寧好似傻子一般特批如此多的資金給一個騙子後，自負自己是高級研究員的趙宇，只覺得心中就像貓抓一般難受。
孫李成這種民科都能騙到錢，他堂堂高級研究員憑什麼不行！？
千萬信用點啊！這是多麼龐大的一筆研究資金！？
說難聽點，他們老師想研究新項目都要不來這麼多！
一個百萬級的項目成立都要經過整個委員會和研究院審批，更別提這種千萬級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夜寧幾乎不管這筆資金的使用情況！
這在他們這些研究員眼中，夜寧簡直就是傳說的土豪加土逼！人傻錢多權限還高！
若是能讓夜寧隨便支持自己幾個項目，那簡直不要太爽！
然而處於興奮狀態下的趙宇渾然沒意識到，在他說出斷掉孫李成後續材料需求下，站在他身前的夜寧眼中陡然閃過一抹冷意。
“幫我節省資金？”
“什麼時候斷掉的？”
“兩天，不..三天前！”
“那傢伙找到我們說想要賒一筆材料，還說從您額度中扣！”
“這種惡劣到極點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同意！”
幾乎是搶在趙宇邀功前說話，另一名看上去像是行政管理處的中年人洋洋自得，一臉驕傲的看着夜寧。
“您找來的這個人，聲稱他一直會失敗只是數據還沒收集夠！開什麼玩笑！被他浪費掉的靈晶都有一個倉庫那麼多了！”
“研究是什麼？那是精細無比的腦力活！真正的科研，絕對不是這種暴力堆砌材料，妄圖燒錢就能搞出來的！”
“科研就是藝術！是最精細嚴謹的藝術!”
說話間，拒絕了孫李成賒欠物資的中年人冷笑一聲，如同看向騙子一般看向孫李成：
“夜寧委員，您絕對是被騙了！”
“這個人的底細我們搞清楚了！他以前就是在一個垃圾研究所打掃衛生的廢物！”
“我甚至都懷疑，他聲稱炸掉的靈能都被他貪污了！”
極爲嚴重的指控下，原本縮在角落裏不敢看夜寧的孫李成猛然擡起頭，如同受到了極大的污衊一般，尖叫起來：
“沒有！！！”
“夜寧大人！我沒有偷東西！”
“我絕對沒有那麼做！只是！只是...”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差一點啊啊啊！！”
聲音彷彿都帶着一絲哭腔。
自從被夜寧招攬來後，第一次擁有自己實驗室，又有夜寧全力支持的他只覺得自己好似在天堂一般幸運。
底層出身的他，自然知道夜寧看似輕描淡寫給他的支持是多麼恐怖的一筆資金後，他害怕的整夜整夜睡不着，也不想睡。
本着一定不能辜負夜寧的期望，一天二十四小時，他近乎有二十三個小時都泡在研究室中，一次一次，反覆試驗着靈晶的高品質提取技術。
然而不知是不是上天在做弄他一般，在心驚膽戰的燒掉夜寧之前留下的最後一筆信用點後，結果總差一口氣。
可這時的他已經不敢再開口了。
在總感覺就差一點下，他好似瘋了一般，只能偷偷的去找研究院，試圖先欠下一批材料錢。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果最後一批賒欠來的材料也失敗了，他就把命還給夜寧。
雖然，也許根本抵不上夜寧給他的冰山一角。
也正是這種執着下，苦苦哀求研究院審批材料的他，直接被行政處的人發現了問題，當成騙子一般圍了起來。
一查不知道，查了嚇一跳。
在知道一個和文盲沒什麼區別的孫李成竟從夜寧手中騙走了千萬後，整個研究院上上下下的人都心動了！
這，纔有了今天的一幕。
“沒事，慢點說。”
“你先過來。”
聲音溫和，彷彿根本不在意一般，夜寧無視了一衆圍着自己的研究員，揮手示意孫李成過來。
燒光了自己之前留下的信用點是嗎？難怪王天那天想說又不敢說。
不過對於夜寧而言，他早就預見了這一幕。
和超凡計劃比起來，區區千萬算什麼？在前世，他夜寧雖然不太清楚超凡計劃的細節，但也知道當時資源緊缺下，軍方爲了給孫李成提供足夠的材料，需要外出蒐集物資。
在那種情況下，光是三階巔峯就戰死了一名。
嚴格換算下來，投入是近乎百億級別。或者說，根本就是無上限，是無價的！
“夜..夜寧委員..我真的沒有騙您啊..”
“嗚嗚，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我一定...”
幾乎是連滾帶爬，手腳並用，渾身顫抖爬來的孫李成嚎啕大哭，看着周圍一衆把他當成騙子的目光，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夜寧相信他了。
雖然他的年紀比夜寧大的多，但在這股巨大的壓力下，他竟放聲大哭起來。
他恨自己太笨，浪費了那麼多資源。
他恨自己不爭氣，讓夜寧背上被騙的名頭。
他怨上天，明明給了他希望，爲什麼總是差一點纔會成功！！
崩潰絕望中，他只覺得也許就在今天之後，他的夢想和理想，統統都會化作泡影....
然而就在衆人聲討中，一臉平靜，好似波瀾不驚的夜寧只是伸出右手，有力的攥緊他的手臂，一把將他拉起。
“站起來！”
“我相信你！”
話音落下，衆人一片錯愕。
正午的陽光下，孫李成喫力的眯着眼，呆愣拉起。
背對着陽光的夜寧。
好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