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漫貞捫心自問，她也不知爲什麼。 .
爲的有很多。說起來是微不足道，真要衝破，卻難以跨過。
她的沉默並沒有讓軒轅逸嵐停止抱怨。
他仍然用非常委屈的口吻，聲聲息息如飄渺煙霧：“爲什麼，爲什麼不能與我成親？你之前明明說過，你說要嫁給我，說要與我白首不相離，說、說神仙眷侶，說伉儷情深，還說……要羨煞旁人。”
軒轅逸嵐這會兒說的話，絕對不是楚漫貞重生之後，身爲合昌郡主會說出的話。
所以她仍舊能強作冷靜，說：“我沒有說過。”
“你有！”軒轅逸嵐猛然推開她，想要在黑暗捕捉到她的目光，“是你忘了，還是你從來都只是說說而已？你這個騙子！”
聽他語氣急切，楚漫貞伸手將他推開幾分距離。
二人明明都看不見對方的面目，卻仍然都想要緊盯對方的雙眸。
楚漫貞無話可說。不僅是因爲此時軒轅逸嵐的神智不清醒，她多說無益，更是因爲她本是無言可迴應。
若要解釋自己不是個騙子，還真是要娓娓道來。
從頭說起，那太遠了，也太無趣。她怕會說出火氣來。
伸手將軒轅逸嵐抓在她腰背的手掌往下扒拉，見軒轅逸嵐並不配合，楚漫貞也便乾坐着，任由他發瘋。等他累了，自然會放開她。
“你爲什麼不解釋？”
楚漫貞眉間微微一抖，沒回應。
軒轅逸嵐接着問：“你是不是……”
他手指尖的力道驟然一緊，似乎是要將指尖戳進楚漫貞的血肉裏。
而他的呼吸和語氣卻放得極輕，好像是害怕會驚擾到一朵正在空飄浮的蒲公英。
“楚漫貞，你……你是不是她？”
楚漫貞死死咬着脣瓣，漆黑的夜裏，她的雙眼緊盯屋子遠處的明亮燭火，不消片刻，視線便模糊渙散了。
沒有得到回答的軒轅逸嵐並不在意，他自問自答道：“不管你是不是，都沒關係。我真的很累，想要好好地……”
餘音消失在嘴邊，他默默唸叨着什麼，一歪身子倒在牀，不過片息便漸漸睡去。
他的手掌落在楚漫貞的膝蓋，像是石頭一樣壓着。楚漫貞跪坐在牀榻裏面，望着身旁一團漆黑的身影，默然低頭，久無動靜。
起他如今的情況，楚漫貞更希望軒轅逸嵐是妻妾成羣，兒女滿堂。那樣的話，她會怨恨他的情意似風，吹拂即逝去，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容易動心。
他的質問會讓她心軟，會讓她感動，也會讓她愧疚。如果軒轅逸嵐現在不是處於醉態，而是處於清醒，楚漫貞知道，只要他再逼問兩句，她會鬆口答應。
她該慶幸，軒轅逸嵐有和她一樣的膽怯。
想到這裏，楚漫貞輕輕笑一聲：“呵。”
伸手，將軒轅逸嵐的手掌從自己的膝蓋拿下。
他也是醉時，纔敢說這些話吧？
聽到軒轅逸嵐的呼吸聲漸漸平緩，楚漫貞起身，跨過他的身體，下牀，循着光線去找瑞環。
只見瑞環是呼呼大睡，一派安然。
窗櫺還有一根小木管和散落的點點白色粉末。
看了兩眼，楚漫貞將小木管收起，將粉末吹散。
低聲唾罵了句：“小人行徑。”
堂堂的王爺，用這種手段對付弱女子，真是不要臉。
楚漫貞剛剛罵完，忽然從窗戶外面竄出來一個腦袋，將她嚇個半死！
“是小人出的主意，不怪王爺！”
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得楚漫貞渾身一抖，手的蠟燭“咚”地撲掉在窗戶。
“啊！”
常一趕忙手快將蠟燭給撿起，賠着笑臉送到楚漫貞的面前：“嚇到郡主了？是小人疏忽，嘿嘿嘿嘿。”
看見原來是常一，楚漫貞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眼神兇狠地剮常一幾眼：“悄無聲息的，你要不然真去做鬼吧？”
“嘿嘿嘿，郡主饒命。”
見常一守在外面，楚漫貞讓開身子，示意常一去將軒轅逸嵐給擡走。
常一動作迅速地跳進屋子裏，費勁地架起主子的肩膀，將主子從牀扛負起。
“勞煩郡主開一下房門，小人好帶王爺離開。”
楚漫貞冷笑：“怎麼來的怎麼出去，我可沒有房門鎖的鑰匙。”
自知理虧，常一無奈地要硬將主子從窗戶給拖出去。
站在窗戶外，用力地勾拉住主子的雙臂，常一將靠坐在窗戶內的軒轅逸嵐拖拽出窗戶。
楚漫貞眼睜睜地看着軒轅逸嵐像一具屍體一樣，任由常一搬挪折騰。
“郡主，您幫個力。”
撇嘴，把蠟燭放到一旁，楚漫貞前兩步，打算從裏面推一推軒轅逸嵐。
在這時，軒轅逸嵐被折騰得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低着頭要推他的楚漫貞並未注意，只考慮着要把手推在他身體的什麼部位爲好。腰腹，大腿，還是……
軒轅逸嵐一睜開眼，看見的是楚漫貞低垂着頭，要往他的懷裏靠似的。
微微一怔。處於醉意的頭腦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直接抽回雙手，將楚漫貞摟個滿懷。
“誒？”常一懵了。
“啊！”楚漫貞驚呼，她的手手手手手！
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按在何處，楚漫貞渾身僵硬，抖得像是篩子。
“松、鬆手。”
軒轅逸嵐坐在窗框，躬着身子，將小小的楚漫貞緊抱在懷。
她矮矮的、小小的，站在他的雙腿之間，正好被他圈起來。他的下巴可以枕在她的頭頂，鼻下能嗅到她的髮香。
對，是這種感覺，讓他安心，哪怕現在神智渾渾噩噩的，也忍不住想要舒心地喟嘆。
“嫁給我吧，我們成親。”
說着，雙臂猛地一下狠狠收緊，似乎是想用力度來逼迫楚漫貞答允。
這重重的一下，讓兩個人之間貼地更緊。楚漫貞渾身顫抖，完全沒有在意軒轅逸嵐都說了什麼，所有的感知全聚集在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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