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的模樣,是多久之前的呢?
楚漫貞真的已經毫無印象。
從畫她的神情模樣來看,那時應該是她前世最無憂歡樂的時光。
那時,母親健在,父親依然慈愛,她時不時便與蔣思雲等一衆閨女相約出遊,偶爾也會與軒轅逸嵐碰面訴請。
無憂無慮,少年時。
“噠”的一聲,一顆淚珠落到了扇面。
楚漫貞急忙將身體向後倒去,匆匆用帕子去擦拭那顆淚珠。
只是扇面的畫紙太過陳舊,眼淚瞬間留了去。
望着扇面,好半晌,楚漫貞才沉沉嘆出一口氣。手指摩挲着扇面,久久不願意將扇子收起。
沒想到,軒轅逸嵐的扇子裏面竟然是這樣的祕密。難怪他從來不在人前將扇子打開。
這樣時時刻刻將她的畫帶在身邊,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忽然的,楚漫貞對軒轅逸嵐的半分惱火都沒有了。
她給他送信本想是試探他的態度,現在看來,真是大錯特錯。
他若是真的能對她狠下心來,又何必拿着一把破扇子睹物思人,修修補補,不捨得更換。
她真正應該試探的,或許是要向他好好地解釋清楚她與他之間……錯過的因由。
輕輕合扇子,將扇子重新放回小抽屜裏,如同將軒轅逸嵐的祕密重新送入他的心房一般。
楚漫貞靠在軟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不應該懼怕他的冷漠,也不應該畏懼臆想的後果。她應該試着告訴他,她所有的怒與怨,還有她所有的悔和等待。
馬車急速地出了閶闔城。哪怕常一將馬車驅趕得飛快,也還是跟不主子的飛馳。
楚漫貞陸陸續續醒來過兩三回,感受到馬車開始有了非常劇烈的顛簸,她不解地再次敲響車門,問常一:“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到,你到底是要把我帶去哪裏?”
常一連聲呼喚:“到了到了!”
有那麼一瞬間,楚漫貞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軒轅逸嵐發現了昌國那羣亡徒,所以氣得抓她來私刑處決。
直到天色已黑時,馬車才終於緩緩停下。
然後常一併沒有立即將車門打開,放楚漫貞出去,反而是用極低的聲音說:“郡主稍安勿躁,稍等片息。”
楚漫貞掀開小窗簾,驚訝地發現她此時好像是處於某座山?
外面天色漆黑,皎潔的月光傾灑而下,讓楚漫貞能夠隱約看到遠處有高大的頂天柱,以及更遠方的巍峨建造。
遠處有閃爍的火把,像是近在咫尺的星星。
楚漫貞能聞到泥土草木的味道,以及無法忽視的香火氣息。
怎麼,軒轅逸嵐將她帶到寺裏了嗎?
可任楚漫貞無論去想,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麼寺廟會距離閶闔城這般遙遠。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楚漫貞問。
常一很爲難:“屬下不知,看月亮,子時將至了吧。”
竟然已經這麼晚了。坐了小半天的馬車,楚漫貞渾身不適:“這裏是哪裏?有多重要的事情,不能放我下馬車?”
“帶郡主下車吧。”
聽出是常二的聲音,常一一邊快快給車門開鎖,一邊問道:“主子這到底是要做什麼,深更半夜來這種地方,不嚇人嗎?”
常二冷漠地說:“主子未說,我怎麼知道。話說這種地方怎麼了,你是不是平日裏虧心事做得多了,所以怵得慌?”
常一怪地問:“你的話怎麼這麼多,你是不是害怕了?”
常二沉默。
在常一的攙扶下跳下馬車,楚漫貞不顧有些疲憊的頭昏,連忙向常二問:“這是哪裏,你家主子要做什麼?”
常二隻說了一句“郡主請”,然後與常一一前一後護着楚漫貞,領着楚漫貞向那邊燈火閃爍處走去。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楚漫貞漸漸看清了在黑色顯得高大頂天的石柱是什麼模樣。
她忽然心頭一跳,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這、這是皇陵?!”聲音因爲驚嚇而變得詭異,楚漫貞渾身發僵。
常二沒有迴應。
跟在身後的常一很不自在地道了句:“是……是,不過郡主不用害怕,小人和常二在您身邊護着呢。但凡有個妖魔鬼怪的,小人……”
常二冷不丁來了句:“閉嘴。”
這種地方,這種天色,害怕什麼大家心知肚明,用不着特意將“妖魔鬼怪”說出來!
常一與常二的鬥嘴並不能讓楚漫貞感到輕鬆。她萬分驚疑軒轅逸嵐將她帶到這裏的原因!
若是發現了她的身份,與她說明白不行了,帶她來皇陵是做什麼!
“翼王呢?”她問。
常二說:“到了。”
楚漫貞轉頭,赫然看見眼前出現的是一片油燈光亮。這衆多明燈的正後方,是巨大的陵寢。
陵寢的模樣被夜色籠罩着,猶如一頭遠古巨獸,蟄伏而威嚴。
楚漫貞左右看看,擡高聲音問:“我問翼王在哪裏?!軒轅逸嵐!”語氣是掩蓋不住的驚慌。
她的高聲呼喚在皇陵飄蕩起淺淺的迴音,如同是遠處高山傳來的飄渺鐘聲。
聞言,常二轉身,忽而急速在楚漫貞的穴道重重一擊。
楚漫貞眼睜睜地腿軟下去,癱坐在地,神情驚愕。
“你、你做什麼?”
音落,從遠處漆黑的夜色緩緩走出一行人。楚漫貞看着他們越來越近,直到他們的身影走入衆多明燈的光亮,她纔看到都是何人。
這行人全是身着僧袍的僧人。
其一位僧人,楚漫貞還算是熟悉,青玄大師。
她艱難地用手肘撐地,才保證自己不會躺在地。但也無異了。
“青玄大師,您這是要做什麼?”
軒轅逸嵐把她強行帶來皇陵,還請來高僧?
“大師您不記得小女了嗎?小女曾抽過神籤!”
青玄大師在楚漫貞身前兩丈處站定,道了聲阿彌陀佛:“貧僧自然記得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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