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道:“怎麼不繼續裝下去了?”
他被欺騙隱瞞的怒火,不會是隻咬一口皮肉能平息的。
楚漫貞怨惱地看他一眼,又因爲自知理虧,只能憤憤垂頭,拿帕子捂脖頸處的傷口。
次被他咬下的那一口印記,數天才消。這回的,怕是一輩子也消不了。
若是她沒有隱瞞過自己,這會兒一定能理直氣壯地衝他斥罵,但因爲……所以眼下只能忍氣吞聲。
軒轅逸嵐問:“你剛纔喚我什麼?”
楚漫貞緊緊咬牙,不言一語。
“我問你剛纔叫我什麼?”他又重複一遍,語氣帶燥怒。
這讓楚漫貞立即不再彆扭,趕忙回道:“阿嵐。”
“誰準你這麼喚我的?”
楚漫貞閉緊嘴巴,一臉糾結。
“說話!”他又壓低聲音,極具危險。
手拿帕子按在脖頸處,楚漫貞的動作有些發僵,只覺得此時處境十分艱難。
“我、我……”她支支吾吾沒幾句,“啪嗒”掉起眼淚來,委屈極了,“那要我怎麼喚你?翼王爺?”
聞言,軒轅逸嵐連吃了楚漫貞的心都有。
冷眼盯着垂頭無言、一副委屈巴巴落淚模樣的楚漫貞,軒轅逸嵐拉開身旁車廂邊一個淺淺的小抽屜,從裏面取出一瓶藥。
“過來。”
瞥他一眼,楚漫貞撇嘴。
軒轅逸嵐十分威嚴:“過來。否則我現在和你好好算賬。”
一聽算賬,楚漫貞再不忸怩,挪挪屁股,往軒轅逸嵐的方向靠一靠。
軒轅逸嵐輕輕哼一聲,動作非常不溫柔地將楚漫貞的胳膊拉開,然後扯開她的衣領,露出被他所咬的傷勢。
敷了藥,尋了乾淨的布條蓋。楚漫貞見他的眉目高鼻在自己的臉頰邊,忍不住嘴快道了句:“狗咬的。”
軒轅逸嵐手動作一頓,側眸看她。
楚漫貞癟嘴,別過頭去。
“呵,是,狗咬狗,一嘴毛。”他冷笑道。
楚漫貞沒話說。
手三下五除二地包好傷口,收回手,軒轅逸嵐向身後的軟墊子一靠,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卻顯出詭異的危險。
他也不說話,那麼靜靜地盯着楚漫貞瞧。
楚漫貞擺出一副厚臉皮的模樣,好似不怕被他盯着看,可心裏是越來越發毛。
好一會兒,軒轅逸嵐開口問:“我現在該稱呼你爲什麼?”
二人靜默。片息,他冷笑道:“如今你這樣,我也用不着再稱呼你爲皇后娘娘了吧?”
即使在剛纔察覺到軒轅逸嵐已經發現了她的身份,可眼下真正被點出來,還是讓楚漫貞忍不住一抖,乖乖坐在角落裏,頭愈發低垂。
“說,讓我怎麼稱呼你?”
楚漫貞憋着嗓子:“還是叫我楚漫貞吧。”
“呵。”他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對楚漫貞的選擇表示滿意,還是不滿意。
“合昌郡主……”他悠悠道,“數月前,合昌郡主自縊。誰料郎剛斷言已死,轉眼,合昌郡主又活了。而清醒過來的合昌郡主,像是真的是被人從奈何橋拉回人世間一樣,詭異地失憶了。”
“突然與蔣思雲成爲摯友,也莫名地與宮的大姑姑思琴相熟,甚至還對七殿下有非同一般的關心。”
說到這裏,軒轅逸嵐連笑三聲,不再是冷笑,而是譏笑,在笑他自己的愚蠢。
“我真的是腦子糊塗了,真相擺在眼前,我卻猶如陷入雲裏霧裏,尋尋覓覓,”他問,“思棋那一套殘魂附身的鬼話,是不是你教的?”
這可是天大的委屈。楚漫貞急忙像抖篩子一樣地搖頭:“不是不是,思棋也、也不知道的,她是以爲是殘魂附、附身……”
瞥到軒轅逸嵐漆黑可怕的臉色,楚漫貞嚇得急急又低下頭去。
軒轅逸嵐沉聲:“意思是你爲了騙我,連思棋也給瞞了?”
楚漫貞沒有說話。
從她微微一縮脖子的動作,軒轅逸嵐知道他猜得沒錯。
因爲距離她死已經過去了五年,所以他根本不會往她竟然能重生面想,更別說是她會重生到合昌郡主的身。
可當他終於敢往鬼神之力去猜測時,她又使壞地通過思棋去糊弄他,引偏他的想法。
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狠心,而且還會耍心機呢。
一時間,軒轅逸嵐不知道該說什麼,陷入無言。他想說的有太多太多,所有的一切爭先恐後地想要問出口,卻只能一起卡在咽喉處。
深深呼吸一口氣,軒轅逸嵐偏過頭,終於不再去看楚漫貞,而是合雙眼,似乎是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緒。
偷偷瞥他的楚漫貞也趁機緩一下緊繃的心神。
好可怕。在軒轅逸嵐的面前,她像是一株面對巍峨高山的小草,連想要呼吸都是搖搖晃晃地求一求。
軒轅逸嵐在冥思,楚漫貞也在凝思。
眼下這種情況,她應該如何應對?
她要道歉嗎?說對不起,說不該隱瞞他?
這個選擇讓楚漫貞發自心底地排斥。道歉,意味着認錯。可是她錯了嗎?
她有錯嗎?
天底下認識她的人那麼多,她重生以後應該挨個去傳報嗎?好鬧得轟轟烈烈,路人皆知這神之事?
既然用不着挨個說,那憑什麼不能選擇隱瞞他?
她是唯獨將身份告訴給了蔣思雲和思琴,怎樣!
陡然,軒轅逸嵐啞着聲音問:“你知道錯了嗎?”
楚漫貞一口氣憋再嗓子眼,沉默兩息,咬牙回道:“我知道錯了。”
……小女子能屈能伸,道一句歉算得了什麼。認錯嘛,不是服個軟?
以柔克剛。
“錯在哪兒了?”軒轅逸嵐又問。
“錯在、在……”讓自認沒有錯的人說說錯在何處,真像是被刑一樣艱難。
楚漫貞支吾兩聲,支吾不出來,
這時,軒轅逸嵐擡手。嚇得楚漫貞趕忙捂臉偏頭,做出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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