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奶的電話。”
慕清歌抿脣，卻見顧辰熙直接接起了電話，一邊還不忘記吩咐她，“先把東西吃了。”
聽到顧辰熙的聲音，老夫人在聽筒那頭，立刻就樂呵了，“辰熙，你和清歌在一起呢”
顧辰熙微微有些尷尬，應了一聲，“是的奶奶。”
時隔三年，他再次這樣開口叫老太太，卻還是無比自然。老夫人我這電話，立刻就是滔滔不絕的一段話，“你們這段時間做什麼去了都不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其實，她這話，只是單純對顧辰熙說的。
不管怎麼樣，顧辰熙當初無家可歸的時候，的確是老夫人給了他一處棲身之所。想到這兒，顧辰熙微微眯了眯眼，低迷的話音便傳入耳內，“明天吧，我陪清歌回來。”
他本想說今天的，可是
以慕清歌此時對他的怨恨來看，就連顧辰熙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他微微蹙了蹙眉，深沉的目光望向牀榻上的慕清歌。
她半躺在牀上，小手拿着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着碗裏的蓮子羹。
卻並不喫。
顧辰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廂老夫人卻又開了口，“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許騙我這個老婆子”
她難得和顧辰熙說上話，自然免不得有些嘮叨。
顧辰熙蹙了蹙眉，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結婚三年了，歲月如梭，可自己竟然從來沒有陪慕清歌回去過家裏想到這兒，他竟然多出了幾分愧疚和自責，“答應了您，自然不能反悔。”
落下這句話，顧辰熙又聽到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兩句。
他沒有反駁，反而顯得很平靜，可是，躺在牀上的慕清歌卻所幸別過了頭，不再理會他。
這讓顧辰熙覺得有些尷尬，敷衍地掛掉了電話。
“顧辰熙，你說話可真不負責任”慕清歌不看他，只是冷冷地嘲諷。她這話，讓顧辰熙微微一怔，面上浮現出了幾分愕然。清冷的目光像是被點燃的火炬，一點點地侵蝕着她的心。
“我怎麼就不負責任了”顧辰熙端着碗，繞道她的面前，整個人蹲在牀邊。那麼固執地要喂她喫東西。
慕清歌輕輕地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既然完成不了，何必許下這種承諾只會讓奶奶白高興”
她看向他的時候，眼眶裏透着幾分悠寒。
顧辰熙蹙眉，看着她，拿勺子舀起粥往她的嘴裏送，“你怎麼知道我完成不了明天你病好了我們就去”
約莫是太過虛弱，又或者是因爲在和他說話，所以分神了，慕清歌乖巧地張嘴喫東西，反倒是讓顧辰熙有些欣慰的。男人聽着她的話，慢條斯理地繼續着手中的動作，話音低迷渾厚，“清歌”
見她不說話，只是麻木地看着他笑，顧辰熙有種莫名的不安。
他蹙眉，看向面前的人。
慕清歌抿着脣，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她也覺得，顧辰熙有些太過天真了些，難道這麼多年的裂縫，他指望在一天之間全部修復嗎
“昨天的事情，就當是我不好，別再鬧了好麼”他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慕清歌皺起眉頭，白淨的小臉上浮現出了幾分遲疑。
可是，身上四肢百骸的痛卻又無數次地在提醒着她，早先時候歷歷在目的一切，讓她不知所措。
顧辰熙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支起身，定定地看着她。
悠長的目光逐漸在她的臉頰上擴展開來，“還疼”
被他看透了心思，慕清歌有些不自在。努努嘴，低下了頭。
“顧辰熙，我其實”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不該責怪你”
慕清歌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
偌大的房間裏，就連剛纔那幾個傭人都識趣地走出了房間。
顧辰熙在聽到她的話的時候，眼前微微一亮，以爲慕清歌是真的要原諒自己了，可是
下一秒，她依舊無比淡然。
“你我蹉跎了半輩子了要，顧辰熙，我是真的累了”慕清歌看着他的時候，眼底的淚光淡淡的。
從小到大，她只在顧辰熙面前露出自己最爲脆弱的一面，即使是落淚，也只有他看到過。
“清歌”他伸手去抱她，卻被慕清歌巧妙地躲過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握住她的小手一字一頓。
那般堅定的話音，卻沒能讓慕清歌動搖，她看着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他的臉頰，秀眉微微挑起了一抹淺淺的光芒。
衝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自暴自棄，到了這樣的地步
顧辰熙對她好，都成爲了自暴自棄。
顧辰熙的心口，莫名地抽痛了一下，擡眸定定地看向慕清歌，“別說傻話了。”
她是他生命裏的全部。失去了她，顧辰熙幾乎快要脫口而出。
慕清歌看向他的時候，目光裏竟然多出了幾分笑意。
她抓着他的手，想對他說：顧辰熙，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愛的人卻不愛你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了。
“清歌”顧辰熙又叫她。
莫名的，慕清歌這樣的話語，讓他有些害怕，這個樣子的慕清歌像時徹底忘掉了他們之間的恩怨，她就這麼輕易的放下了顧辰熙蹙着眉，他的心跳好像在這個瞬間慢了半拍。
“顧辰熙，對不起。”慕清歌說到後來，好像連神智都有些不打清楚了，“我知道你恨我的你本就該恨我”
她攥着拳頭，一字一頓，“對不起，我不應該逼走白露。”
她連連道歉的話，讓顧辰熙整個人都怔住了，錯愕而又驚恐地看向牀上的人。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慕清歌麼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顧辰熙不知道，三年前
那個黑夜，當他聽到慕清歌和白露的談判之後，慕清歌孤身靠在房間的角落裏。淚水打溼了她的雙眼，白露的話，還在耳邊不斷迴響着。
她說，“慕清歌，我懷孕了，顧辰熙的。”
年少時候，慕清歌不知道顧辰熙爲什麼要那麼招搖地寵愛白露，她像是瘋了一樣卡住白露的脖子，一字一頓地說，“如果這是真的，我不介意讓你和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死”
她無法忍受顧辰熙愛上了除卻自己以外的人。
可是
和白露根本就不理會她，是她先動手打了慕清歌，然後
兩個人起了爭執，顧辰熙到現場的時候，只聽到她說，“白露，如果你真的搶走他，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慕清歌口中的你們，被顧辰熙理所當然地理解爲還有他自己。
所以，他不由分說地帶走了白露，留下慕清歌一個人，在辦公樓的倉庫裏。她害怕黑暗，她不敢出去房間
可顧辰熙沒有來。那個夜晚，她在白露的朋友圈你看到各種各樣秀恩愛的照片。
第二天
白露發生車禍，而那輛車是奶奶送給她的。鑰匙她有一把，另一把是白露敢進娛樂圈時候，慕清歌給她的。
顧辰熙自然不會相信，當初的事情實白露自導自演
所以，慕清歌成了罪魁禍首。
顧辰熙伸出手輕輕地捋了捋她耳廓的碎髮，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婆娑着。
“清歌，別再固執了。”他看着她，然後淡淡地笑起來，“就算不是爲了你自己，慕氏沒有了榮和，還能支撐多久”
低迷的話音，落在她的耳朵裏。慕清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淨的小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愕然，“顧辰熙，你這算是在威脅我麼”
她靠在他的懷裏。
原來，這個世界上，她只剩下他了。可悲的是，就連僅剩下的他，她都快要放棄了。
“不是。”顧辰熙難得的溫柔和耐心，“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
只要她留在他的身邊，顧辰熙就可以給她一個全新的開始，他們可以像以前那樣，走走停停，來來回回，最後停留在原點。
“對不起。來不及了。”慕清歌抿着脣看向他，這一刻，疏離和陌生佔據了她的眼眶。
顧辰熙啞然失笑，“那麼清歌，如果是地獄，我會陪你一起。”
他自顧自地說着。
慕清歌看着他，小手顫抖了兩下，她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離開。
而現在，能夠幫她的，就只剩下顧一陽了。偏偏，她現在身處於顧家老宅，要找他並不難。
“好了，時間不早，睡一會。”顧辰熙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卻聽到慕清歌淡淡的話音，“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就這麼隨口一句話，隨後，拿了手機就往房間裏走。
顧辰熙沒有阻止她，五味雜陳地看向旁邊的人。他想，如果可以，就算把她囚禁了又有什麼大不了時間長了，慕清歌一樣會敞開心扉像以前那樣接受他的
可是，這一次，顧辰熙錯了。